她说完了,却见裴容廷的脸色从沉变成了冷,就像寒水结了冰,比之前更肃杀了,吓得慌忙伏在地上打颤。

然而二爷没再难为她,转而质问起了银瓶。

“难道你是个木头人儿,锥子也扎不出一声?”他挑眉,“听了这样的话也自己受着,不告诉我就罢了,到最后就记着个徐小姐?”

这许多骂人的话也是银瓶头一回听见,尤其那句“青天白日”,显然是骂她那场书房的情事。怎会被大奶奶知道了?她羞得脸通红,半晌才开口,把大奶奶要人,桂娘又不肯去的话解释了一遍,又小声道:“到底当着那一屋子的人,大奶奶做主子的,想是气不顺。”

裴容廷冷笑道:“哦,姑娘倒会体谅别人。她气不顺,给你受了委屈回来,我的气就顺了?”

银瓶又不敢说话了,低头绞着汗巾,听裴容廷打发小婵先下去,忙也要趁机溜走。

才提着裙子转过身,却听他在身后冷冷道:“站住,我让你走了?”

银瓶从来没受过裴容廷半句重话,不由得背后发凉,忙顿住了脚。还不等转回身来,手臂上却被往后一拽,她低低叫了一声,趔趄着后退了两步,退到书案后,再没站住,向后一倒,下一刻竟被裴容用手臂接住揽到了怀里。

“话还没说明白,就想走?”

他脸还绷着,冷玉壳子似的,乌浓的眼梢却已经含了些淡薄的笑。

银瓶一愣,回过味来,给台阶就下,连忙把两只手臂环住裴容廷的颈子,撒娇道:“是了,是了,都是我糊涂!那我不走了,大人还要说什么,就请告诉我罢。”她凑近了,把下颏垫在他肩上,呵气如兰似的细声笑道,“这样离大人近,听得清楚些。”

裴容廷不看她,却也弯了弯唇角。

他方才听了小婵的叙述,寻思那大奶奶不过是传老婆舌头听来些皮毛,也没再如临大敌,把案上的茶端来吃了一口,闲闲道:“我从前在徐府家学念书,常过徐大公子的外院书房,碰上过徐小姐。”

银瓶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愣了一愣,小心地问:“那徐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裴容廷动了动嘴,可到底没出声,沉吟半日方短短道:“才情不错。”

银瓶显然对此不满,直起身来问道:“那小姐一定很美罢?”

“还好。”

“大人说实话。”

“......还好。”

她微微背过脸,撇着嘴道:“我不信。”

这算什么,自己吃自己的醋?裴容廷再见多识广,倒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形,滑稽,荒诞,让人熬不住要笑,可究竟是微笑还是苦笑?他自己也说不准。他叹了一口气,终于淡淡道:“太久之前的事,我已经记不得了。我与徐大公子相厚,徐大公子只一个妹妹,当年我从四川回来寻她,也只是为了尽同窗的情谊罢了。寻不着,也就丢开手了。”

未了声音一低,连他自己也顿了一顿。

“寻不着,也就丢开手了”原该是这样的,如果他没有爱上婉婉,原该是这样的。不就是这样么?朋友的妹妹,诗礼世家的贵小姐,养在深宅之中,懂得什么是情浓风月?然而他把她引诱了去,他吻她,在深宅不为人知的角落,黄昏,月下……在那个前途渺渺的时候,简直是作孽。

就是这份自私的爱,在后来的三年给了他无尽的痛苦,就连现在也余波未了

婉婉就在他的怀里,睁圆了清凌凌的眼睛,天真地问他:“所以,大人和徐小姐并没有、并没有那样的事么?”

他却连承认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别开目光,艰涩道:“大奶奶听风就是雨,以后你少见她就是了。”

并没有直接反驳,说得似是而非,可她这样相信他,一点也就够了。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