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道:“你不要客气,你我还不都是大人身边侍奉的人。我找你来,原也不是为别的,只是眼看就要到北京了,大人家里的情形我还两眼一抹黑,怕到了闹笑话,所以想请你提前指点指点。不拘什么,好歹讲给我听听。”
静安明白了她是要打探那裴家的底细,于是存心逞他是裴容廷随身的人,一面剥栗子,一面笑道:“既然是姐姐问了,我自然知无不言。只是我来府上也不上三年,只知道近些时候的事儿。那年咱们爷在四川打了胜仗回来,加官进禄的,又赶上裴老太爷殁了,家里人不够使,所以新买了好些,我就在里头。”
银瓶听了,对桂娘笑道:“怪道大人一直没娶妻,原来是老太爷没了,要守三年孝的缘故。”
桂娘嗑着瓜子不说话,静安又细细说了家里的人口:“老太爷虽没了,老太太倒还硬朗,家中兄弟三个,咱们爷行二,却不是老太爷的亲生,而是当年抱养来的族中的孤儿。除了咱们老爷,另外两房倒都已经娶了妻了,大奶奶是宋府丞的女儿,三奶奶是赵千户的女儿。”
桂娘常年和做官的应酬,对官职极熟悉,听这府丞千户都不过四五品,似与裴容廷中书省的身份不配,因问:“那大老爷三老爷现在都居着官么?”
静安笑道:“大爷身子弱,就在家里将养;三爷虽没中过举人进士,现却做着顺天府的同知,也是皇爷看在咱们爷面子上封赏的。”他想了一想,又笑嘻嘻道,“只是咱们府上第三辈儿上人丁不旺,二爷一直没成亲,不必说了;大房这些年都没见有孩子,三奶奶前年养了个女儿下来,也再没别的动静,愁得我们老太太整日睡不着觉。姐姐如今跟了二爷,赶明儿生了儿子,可就真是裴家的大功臣了。”
银瓶认真听着,急急把脸一红,啐道:“小猴儿崽子,再没句正经话,只会满嘴里胡吣!”说着站起身把栗子瓜子包了一包,一面往他怀里塞,一面赶他出去,打开门骂道:“看我回头不告诉老爷打你!”
静安笑嘻嘻的,不想才一出门,正和裴容廷撞了个满怀儿。众人都唬了一跳,静安更是吓得折腿跪在地上,栗子洒了一地,他却只顾求道:“小的不长眼,冲撞了老爷,实不是故意的,老爷饶了罢!”
裴容廷掸了掸身上的青丝绢道袍,脸上淡淡的没甚表情,也不理这茬,只问:“方才你又做了什么孽,惹恼了银姑娘?”
生儿子那句虽是句玩笑话,可静安却万万不敢在裴容廷跟前造次,因低着头不敢出声。银瓶只怕裴容廷真要怪罪,也不肯说话,反倒是桂娘知道男人爱听什么,故意笑道:“静安打趣银姑娘,说她回头定要给老爷添个儿子,银姑娘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