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把她拖拽到了那李太太跟前。银瓶纤细,险些跌倒,往底下一瞧,只见桂娘已被打倒在地上。离得近了,银瓶才看清她竟没穿衣裳,赤条条雪白的皮肉,滚着满身青紫的印子,吓了一跳。

李太太打量银瓶,见她打着辫子,是个姑娘家,而这会子所有小姐都盛装打扮着在外头吃席,便知她不过是个丫头,冷笑道:“你个小蹄子躲在那儿,是给那淫妇忘八望风的不是!”

银瓶忙回神,蹲了个万福,强作镇定道:“见过太太,奴是裴中书房里的丫头,不过是路过这里,听见动静才住了脚。奴并不认得这蹄子,这会子还得…还得去前头给中书传话。”

搬出裴容廷来,李太太也皱了皱眉。

其实若没人看见,她便是打死了这桂娘小淫妇,白司马与县令与他们官商相护,一个小戏子的命又算什么。只是给这蹄子看见了,回去说给中书省来的官儿,总归于名声有碍。

李太太眯着眼打量银瓶,见她纤瘦鹅子面儿,削肩膀,水蛇腰,弯弯秋水眼,也像是个小狐狸精相。心里虽恨,也暂且忍下,皮笑肉不笑道:“既这么着,你快去罢,我也不打她了。”

银瓶听说,忙又福了一福,趁着李太太忌惮,又脱下了自己的比甲儿,蹲下给桂娘盖上。才起身要走,不想桂娘竟回过了一口气,强睁开眼看见了银瓶,张了张嘴,忽然皱眉笑了:“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这个笑让银瓶摸不着头脑,而李太太听了,登时火冒三丈,一脚踹倒了银瓶,叉腰道:“哈!不是说你不认得这淫妇么!我就知道你们是一起儿的,还什么裴中书的丫头,说!你方才是不是在那儿望风儿的!”

银瓶没口子否认,李太太却更骂得狠了:“贱蹄子,还给我扯臊!”

说着连她也打起来。其实银瓶完全没有要替桂娘挨打的意思,可整个人伏在桂娘身上,原本落在桂娘身上的拳头只得又落在她背上。

凭白受这场无妄之灾,银瓶一壁挨打,一壁哭,眼泪在月色下像白玉珠子,冰凉地滴在桂娘的脸颊。桂娘虚着一线吊梢眼,胸膛起伏,极力推她道:“傻子、傻子…与你无关,你快起来,快走罢…”

银瓶哭道:“我要是能走,早就走了!那夜叉肯让我起身么!”一语未了,肩胛骨上又挨了一下子,她哎哟了一声,身子一歪,正把脸伏进桂娘颈窝里。

桂娘闭了闭眼,神色苦痛万分,唇边淡淡的笑却还留在那里。她吃力道:“所以,你还是记得我的罢。”

银瓶不解:“…什么?”

她叹了一声,吸尽了一口气,抱紧银瓶,使尽全力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子底下。银瓶反应过来,忙叫道:“这怎么成!你再挨一下子,真活不成了!”

桂娘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银瓶见了害怕,索性破釜沉舟,破着脸儿叫道:“太太可别欺人太甚,我…我不仅是裴中书的丫头,我还是他的…他的人!中书把我当心肝看待,我说一句,他听十句,你打坏了我,在他面前可开不了交的!”

李太太骂道:“小娼妇,你少唬我!我们排着队送绝色给他,他都不要,还能看上你!你们两个淫妇缠得紧,老张,还不连她一块儿打死!”

“你敢!”

一声男人的厉呵,寒冰炸裂,似一把剑直直打过来,镇得每个人都怔住了。

那打人的老张嬷嬷身子一抖,小心回身,要去看李太太,却早已被个窜出来的小厮推了一下子,气冲冲骂道:“好个老虔婆!我们中书大人的人,是你碰得的!”

众人都噤声了,看向一旁的小径,果然见许多罩着黑丝网子的大灯笼,风风火火往这儿来了。须臾显出几个男人的身形,左边穿青的是县令,右边穿紫的白司马,中间那人走得最快,高挑个子,一身朱红补服,戴着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