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一行,到后来顺手搭救,一切不过都是偶然,虽然在分别时他曾依依不舍说盼后会有期,但毕竟游牧民随水草而徙居无定所,塞外又是如此广袤,所以时过境迁后早被我忘在一旁。没想到偶然踏入北疆,竟然就在这奴鲁孜节的大集会中被一眼认了出来。

其实被他认出来倒也不奇怪,虽然装束不同,但上次也是以男装模样出现在此人眼前的……说起来,两次相遇又都正好是与练儿失散之中,也只能叹一声无巧不成书吧。

这次遇见后,唐努卯足劲要尽地主之谊。他既是附近部落的头领之一,我也就无需与他客气太多,顺势舒舒坦坦的彻底沐浴休整了一番,还白赚了一身衣裳,虽说缀了宝石饰片水貂绒的异域女儿装比胡服男装拖沓些,但相比中原服饰已足够干练,黑色银丝的紧身坎肩也正符合这季节,于是便却之不恭地穿上了身,对随后而来的这顿酒宴,亦并未推却太多。

不推却,一来是因为确实是盛情难却,二来,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在其中。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姑娘你的本来风采啊,记得当初我还叫你小兄弟……不过幸好这次你依旧是扮了男子,若给我瞧见你姑娘家的美丽模样,只怕是反而不敢开口认了!哈哈!来来来,尝尝这个……”

酒菜确实丰盛,唐努也似十分高兴,塞外汉子本就豪情擅饮,高兴起来一转眼几海碗就下了肚。喝个不停之余,他嘴里夸讲的那些话也越来越响,引得身边侍候的卫士也笑了插声进来道:“主子,我听说和咱们这儿不同,中原姑娘都讲什么矜持的,主子你夸得太直接了!一会儿若叫小主人进来听到这话,定会以为你要给她找一个后母了!”

这儿的主从关系不似那么等级森严,唐努闻话也不恼,只是正色道:“哎,这话怎么说的?姑娘她是我恩人,也就是我们全家全族的恩人!你看她那么出色,夸赞的话就算堆得像天山那么高也是应该的,这道理就是小崽子也会明白……对了,我们的小公主呢?快去寻来,也叫恩人见一见她!”

那卫士应了一声,行个礼就急匆匆掀帘跑出大帐,待他出去后,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惊讶之情,开口感叹道:“怎么一别五年,你已经成家立业连孩子都长大了么?真是没想到啊。”

“呃,不,哈哈……其实当年我在奉阿爸之命去中原朝贡前,就已经成婚做父亲了。”唐努似没料到我会这么想,反而腼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一共有两位妻子,可惜命不好都先后去世了,只给留下一个女儿陪伴我。她虽然只有几岁,但很聪明懂事,是上天赠给我的至宝,我到什么地方去都带着她,姑娘你见了也一定会喜欢的。”

再豪气干云的人也会有柔情一面。虽然提及往事时没有什么悲伤感,但当说起孩子时,唐努的眼中也终于流露出作为人父特有的柔和,连语气也不知不觉放缓了几分。

虽然对这番景象颇为感慨,却也不愿意在此事上逗留太久……这时候已是酒过三巡,眼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趁他一句终了停顿之际,放下酒盏停了箸,清一清嗓子,旋即将话题一拐,熟门熟路地打听起了关于某个白发女子的传闻。

是,这便是自己的盘算之一,也原本就是来这集会的目的之一,如今碰上唐努更是再好不过。作为一个大部落的头领,我想他理应拥有更多更广的人脉消息网,即使这些人脉只达南北两疆的,也值得令人期待一把。

或是这数月来打探此事已打探得熟能生巧了,那唐努听我问及此事时没半点多余猜疑,自顾自皱起眉头苦思冥想了一阵,然后,便陆陆续续说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