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在乎的无所谓的,加上中途发生了许多事,所以慢慢就给忘了,直到今日被你一提,方惊觉自己竟犯下了这样的疏忽……”
这无疑都是心声,不过没等说完,那厢就已不满意起来。“谁教给你说我无所谓的?还有,你怎么记得叫我去绞尽脑汁想,偏偏临到自己就推这推那说忘了?”练儿把眼一瞪,抢过话头道:“就算一时忘了,难道后面也想不起来?你看别人相处就不觉得有异?都说若彼此有情就该要互诉心意的,可怎么自始至终就我一人在对你诉?却听不到你的半句……”
“因为在你的自始至终之前,我就早诉过无数次了!”学她抢话,不讲理的一句,却忍不住在此刻脱口而出。
“说到底,你的自始至终是多久,练儿?明月峡的那三年?赴西域的那一年?知道为什么我会忘了么?因为你的自始至终,并不是我的自始至终。”
既开了闸,干脆依了思潮不假思索地一气呵成,看着那双满是不解的双眸,就此倾出了心底秘密:“早在你说愿意属于彼此之前,早在你绞尽脑汁去想之前,早在所有这些发生之前,很早很早,练儿……那时,我就已经将心交给了你。”
咫尺内,那双写满不解的眼蓦然瞪圆了,乌黑晶亮的水眸中,我看到了映照其上的自己。
那些深埋许多年的话,突然就都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出口。
我对她说了一切,有关那段情诞生的一切。说了彼时日头下,见她溪边戏水时双耳莫名的热;说了那日制陶中,与她相拥拉坯时心里莫名的怪;说了幽潭涤衣时,望她伫立月下时惊鸿一瞥的恍惚……以及其后,破壳而出再难回头的明了。
甚至我都告诉了她,告诉她后来那一场隔开彼此数年光阴的分离,也多多少少与自己惊觉这份情后的惶惑不安有关。
最后,我道:“练儿,你怨我从未对你诉过情,我也承认是真没有过。因这许多年,我日日夜夜都在念着你,念着这段情,心下已不知道翻来覆去念了多少次,太多了,太久了,以至于都糊涂起来,竟没发觉一次也未曾对你亲口说过……这,才是那所谓的忘了。”
然后,自己便闭上了嘴,等待眼前人的反应。
练儿的表情,最初带了些茫然,是那种措手不及下的茫然。
“你……”不久后,她定定看着我,先是用如梦初醒般的语调讷讷道:“你是说,从那个时候起……”随后,那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整个人就仿佛彻底回过了味来,脸上有了一种别样的光彩:“你是说那个时候起,心里就对我有情了?此话当真?”
此时不必多言,我只是缓缓的,坚定无比的点了两点头。
随后练儿就抿住了唇。
看神色,她好似是想做出倨傲之状,可嘴角却已止不住地轻扬起了弧度这一点她自己也察觉了,所以便找回场子般地一皱眉,故意道:“那时才几岁?我知道打小你比我好读书,是以懂的也多些,但毕竟是一个师父带大的,那些书我也没少瞧,怎么可能心思平白差了那么……哼,你说话素来狡猾,定是想哄人。”
说这话时她虽然斜睨了人,但眼中究竟是怎样的情绪,近在咫尺的我当然能瞧个通透。
即使如此,既然今天都已将话说到这一地步了,很自然就不想再留半分遗憾。
于是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色。
青碧之上,日头又偏移了些,午时早不知不觉过去,树荫比刚刚拖得更长了,与明晃晃的阳光交界清晰,放眼望去,大片地面都介于这样的光和影之中,分明已是一派下午光景。
诸事环环相扣,撒一个谎得靠百个谎去圆,解释一件事,也就得解释许多相连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