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谁忆她了?
亭外霞光渐暗, 流筝的泪水浸透了血迹斑驳的帕子。暮色中,风卷起落叶绕着瘫坐在地上的两人飞舞。
“笼中雀,于方?寸之?地享荣华富贵。那笼子一点?也不好, 所谓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男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残渣罢了。”
流筝跟着冯寻钰一起进入侯府,在那座比尚书府更加豪华的宅院里,她和冯寻钰才恍然惊觉,成昏后的新笼子比旧笼子更小, 更逼仄。
世家千金光鲜亮丽、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是浮华表象。成昏之?前, 身为?女儿, 她们是被丝线操控的傀儡,一举一动皆要听从?父亲的指令, 没有自?主抉择的余地;成昏后, 身份转变为?妻子,却又无奈陷入另一个樊笼,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事事都得遵循丈夫的命令,甚至连性命都交到了对方?手中。
流筝曾经以为?权贵出身的女子可以衣食无忧、安稳一生, 至少在冯寻钰未成昏之?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她拒绝了冯雁平, 只是害怕自?己会再度陷入从?前吃不饱、穿不暖的穷苦日子。
跟着冯寻钰进入侯府的那几年里,她渐渐发现世家千金的确不会因为?饥寒交迫而?倒毙街头?。然而?,她们的境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被种种规矩、礼教束缚得死死的。
当真如那笼中雀,一生都被困在笼中,被提着笼子的那只手掌控着生死。
狂鹤听着流筝的话, 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脑海里尘封多年的记忆卷土重来。
她记起三人年少时在院中一同练武的日子,那时的她们无话不说, 最后却只有她一个人把那些话当了真。
“我们早就认输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流筝止住泪水,眼?中满是不甘,紧紧盯着狂鹤,“这?么多年,你难道一次都没打听过我们在京城的消息?”
“没有。”狂鹤直言道。
她当年就和两人说过,分?道扬镳后各不相干,她并不关心她们在京城过得如何,更不会因为?她们的处境好坏影响自?己的生活。
既然立下赌约,便要遵守规则。
她们若是觉得自?己错了,主动认输走出京城来江湖上找她,那她们三个便还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反之?,她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时刻关注着对方?给自?己找气受。
流筝没想到狂鹤如此绝情,表情一僵,随手抓起一把树叶丢向狂鹤:“以前如此便罢了,你见到冯争以后难道没想过我吗?”
狂鹤拍开砸向她的树叶,懒洋洋地回道:“想啊。”
“真的?”流筝看着狂鹤脸上的表情,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在想你和牛有什么区别?仔细想来,你比牛还犟。我姐姐对你有救命之?恩,你陪在我姐姐身边十数年,欠下的恩情早就还完了,结果还要继续照顾我姐姐的女儿,甚至为?了冯争,甘愿和算盘打一辈子交道,你不是最讨厌算账做生意?了吗?”
“你不也在全州开客栈做生意?吗?不挣钱岂不是要饿死在街头??”
“我那是开着玩玩,喜欢热闹嘛。”
“我开店做生意?也是因为?喜欢钱啊,有了钱,就少了很多烦恼。”
“在哪赚钱不行,一定要死守在京城里,那么多人劝你离京都不松口?”
“因为?我是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