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相拥一会,又说了许多知心的话。
见夫人想开?了不少,崔瑜便道:“趁还没?吃晚饭,我得?赶紧告诉阿珏,让西院的人也?注意着,别惊吓冲撞了你。”
说完,他叫人进来伺候,抬脚就走。
崔珏便被从夫人的卧房里,叫到了大哥书房。
得?知是嫂子又有?了身孕,他忙道恭喜,也?认真应下大哥所说,“还未满三个月,且别对外说一个字”等语。
崔瑜本还想调侃几句,说也?盼着侄子侄女出生。但时辰着实不早了,他也?急着回去陪夫人,便各自散了。
崔珏又独自走回西院。
他先走得?急。
但天边暮云渐合,霞光艳明,一轮红日正缓缓下坠,两只飞鸟比翼相伴,高升入云,他便不由慢下了脚步。
孩子。
大哥与嫂子将有?第?三个孩子了。
他与夫人的孩子,会在何时到来、会是怎般模样?是会生得?与夫人相似,还是更像他些?
但这些美好期盼只在他心里闪过一瞬。
下一瞬,他便想起了母亲临去那几年,缠绵病榻的蜡黄面色。
虽然他当?时年幼,无人与他详说,但他知晓,娘是因第?三个孩子小产伤身,才一病不起,未至四十?便撒手人寰。
盛夏最烈的日光也?照不回娘流逝的生命。
正在娘去世的前一年,他学到一首诗,诗中?有?一句是: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对娘来说,活着的每一日,或许都是煎熬。但娘走了,他又没?有?一日不在期盼娘能活过来,再看看他,再叫他一声,“阿珏”,问他一句,“用过早饭了?今日觉得?身上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回话后,再笑着嗔怪一声,“你这孩子,倒是自己和?我说呀。”
崔珏步伐沉重,缓慢行至院门?。
如今亦在盛夏。正当?黄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院中?却有?清脆的欢笑叫好声。
崔珏顿步,令守门?的婆子不必报信。
站在门?边,他看过去。
原来他出去的这两刻钟,夫人竟玩起了投壶。
她侧身在廊下站立,身前约十?丈远摆着一个青陶长颈壶,身旁丫鬟捧着箭羽。夫人每拿起一支,都认真瞄准,竟用左手也?能支支投中?,无一支偏在壶外。每投中?一次,围绕的丫鬟仆妇便欢呼喝彩,夫人自己也?会握紧手在身前,甚至轻轻跳起来为自己高兴,满面都是得?意的笑容。
夫人……她还这么?小啊。
是他害怕
又拿起一支箭羽, 纪明遥忽有所感。
她侧过脸向院门看去。
漫天霞光里,她看见了崔珏正默然伫立。似是回到了他们新婚那?日,他也是这样在夕阳下?静静立在门边, 望着她。
但又有不同。
虽然日光渐暗, 距离也有些远,但她仍能察觉到崔珏心绪发沉,不似新婚那?天, 只?是紧张与不知?所措。
纪明遥放下?箭羽,向?他走过去。
她走得很快。
崔珏回神时, 夫人已?经走到了回廊半途。他忙快步上?前去接。
“二爷,你回来?了!”纪明遥笑唤,“晚饭已?经好了,现在吃饭吗?”
大哥是找他说什么事, 把人说成了这样?
将夫人轻软的双手?握住, 崔珏不由便舒展了眉目。
“去得太久, 耽误夫人用饭了。”他说。
“没耽误!”纪明遥笑,“再说,我晚饭用得不多, 早一刻晚一刻无妨,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