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辞旧迎新之夜,收到这么一份“大礼”。
陆恒枯坐了足足一个时辰,强提一口真气,扶着廊柱站直身体,把箱子和蓑衣草恢复原状,脚步迟滞地走向正房。
他常睡的矮榻旁边留着一盏琉璃灯,发出幽幽的光亮,屏风后一片漆黑。
陆恒取下琉璃灯,绕过屏风,头一次不顾君子之礼,男女之别,闯进江宝嫦所睡的卧房。
春桃在床边打了个地铺,伏在枕头上酣睡,水红色的帐幔拉得严严实实,依稀听得到江宝嫦绵长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草药味。
陆恒掀起床帐,像打量一个陌生人似的,重新认识江宝嫦。
江宝嫦面朝墙壁而卧,只露出半张粉白的脸儿,如云的青丝以手帕包着放在枕边,脖颈、手臂和身躯都藏在暖和的被子里,一双被纱布捆成粽子的玉足从另一头钻出来,或许是因为疼痛,时不时颤动两下。
她睡着的样子,和那些不谙世事的深闺少女没什么两样,谁能想到算计人的时候那般得心应手,连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陆恒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咀嚼出第三种滋味,忽然觉得无比难过。
江宝嫦固然骗了他,但他从一开始就心术不正,另有所图,被骗也属活该。
他瞬间想明白许多事
难怪江宝嫦对尚氏毕恭毕敬,百般逢迎,原来是心虚气短,不敢贸然得罪对方。
难怪她总挑他的错处,想方设法跟他吵架,大概是识破了他的心思,怕他开口借钱。
包括她今日受的伤……
尚氏再阴险,也不至于当众下毒手,春桃是签过卖身契的婢女,更不敢自作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