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吃惊地发现昨日还喜气洋洋的新房已经完全变了样

桌上铺着质地柔软的灰绿色垫子,摆着样式精巧的茶具和细颈的美人瓶,瓶子里插着早开的梅花,矮榻上垫着厚实的羊毛毡,沉重的紫檀木屏风换成绘着仕女图的缂丝织锦屏风,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变化,不能一一道来。

“把这些撤下的物件送到母亲的院子里,请管事嬷嬷登记入库,若是有人问起桌椅等大件,就说公主这几日要来做客,再借一阵子,她们不敢强要。”江宝嫦对白芷低声吩咐着,转头看见夏莲,对她招了招手,“夏莲,快起来,我打算在墙上挂一幅画,你帮我挑一挑,哪幅画合适。”

夏莲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丫鬟们轻手轻脚地退下,听到房门关闭的“咯吱”声,心里越发紧张,赔笑道:“不知道少夫人更喜欢山水画,还是更喜欢花鸟画?”

她走到江宝嫦身边,依着她的意思打开一卷画轴,看清落款,失声叫道:“这是前朝公麟画师的真迹吗?”

江宝嫦眸光微闪,笑道:“你果然读过书,认识不少字,似乎也见过许多世面。”

夏莲意识到自己露了形迹,脸色惨白若死,嘴唇不住哆嗦。

江宝嫦道:“你不必找借口搪塞我,我敢这么说,自然是心里有数。侯夫人花了五十两银子,把你从烟花之地赎了出来,对你算是有救命之恩,也难怪你死心塌地为她做事。”

夏莲缓缓瘫坐在地上,双手蒙着脸哭道:“不是这样说的……奴婢该死,奴婢早就该死了……”

她说起惨痛的身世,堪称句句血泪:“我父亲是东林书院的教书先生,持中守正,德高望重,却因一句莫须有的‘反诗’下了大狱,被酷吏折辱而死。母亲上吊自尽,随他而去,我却贪生怕死,苟活于世,如今还为虎作伥,处处与少夫人过不去,不仅辜负了父亲的栽培,更辱没了俞家的门风,我……我……”

江宝嫦轻轻叹了口气,把夏莲扶到一旁的椅子上,拿出帕子为她擦泪:“我明白你的苦衷,并不怪你,蝼蚁尚且贪生,你想活下去,有什么不对?”

“我听说你还有一个妹妹,是吗?”江宝嫦给夏莲倒了一杯热茶,抬手递给她。

夏莲双手接过茶盏,连连点头:“是,家里出事的时候,她才六岁,我们被官差发卖到不同的妓院,从此就断了联系。算算日子,如果她还活着,今年已经九岁了……”

“她还活着。”江宝嫦对上夏莲骤然亮起来的眼神,笑着点点头,心里暗暗庆幸陆恒提前知会过她,给了她从容布置的时间。

“我派出去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烧得糊里糊涂,一个劲地喊‘姐姐’,身上全是老鸨打出的鞭痕。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把她赎了出来,换了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调养,再等几日,我找机会送你出去看看她。”

夏莲把茶盏放到桌上,跪在江宝嫦脚边,“砰砰砰”连磕十几个响头,大哭道:“少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就是死一万次也还不清!奴婢愿意为少夫人当牛做马,肝脑涂地,求少夫人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068|第六十五回 妙手织藩篱怀敌附远,豪侠落囹圄随机应变

江宝嫦再度搀起夏莲,笑道:“你肯弃暗投明,自然是好。我也不难为你,往后无论侯夫人吩咐你或春桃做什么事,你提前知会我一声,还照着她的意思去做。”

夏莲擦了擦眼泪,犹豫道:“若是侯夫人让我们暗算您呢?我们也要昧着良心下手吗?”

她觉得江宝嫦和昨日那个哭哭啼啼的新娘子全然不同,意识到所有人都小瞧了她,臊得脸颊通红:“少夫人,奴婢实话与您说了吧!奴婢和春桃姐姐都没有服侍过大少爷,大少爷对我们两个避如蛇蝎,连看都不肯看一眼,还让金戈像防贼似的防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