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颠倒错乱的话,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我想自己先尽量弄清楚,这种事毕竟不像之前情侣间林林总总的小误会,摔摔打打就过去了,这件事开口不能莽撞。
去病房,我走得极慢,一路琢磨着怎么跟我妈开口。到了这个田地,病人应当知情。等进了门,仅仅一个对视,我妈就心知肚明了。她眼睛里散发出一种透彻又安宁的光芒。
“以后我想多吃点好吃的。”她说。
我点头,一言不发地到床边坐下,然后弯下上身,抱着她的膝盖,把头贴放在上面。
读初中前我经常这么做,我妈也喜欢顺手揉搓我的头发,说我头发软得跟蒲公英毛似的。后来就说我头发没那么软了,长硬了些,不滑手了。因为我长大了。
长大了也就不再那么做,仅管身旁许多同龄孩子还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我长得比他们早。
这次我妈又来轻轻抚摸我的头,摸着摸着手爬下来,掰我手指头。我这才发现我十根手指都嵌进了被子里。
经历了蟑螂事件,店里客流骤减,路过的人不乏有指着牌子指指点点的。
金穗创业未半,眼见中道就要嗝屁。
李元知道了,说也买个热搜。我说这钱实在没必要花,不出名的小饭店,熬两个月,看热闹的人就忘了。其实我是不想让那个龟孙子的视频再传播了,被曝光的姑娘过了一周情绪还不稳定,连马路都不敢上。
好在山重水复柳暗花明,澄清贴热度有天半夜里忽然上去了,拉开转发栏就看见好几个大V,再往右观察,我看见了李沫的号。
一问,他才说发动朋友去了。
我为他做了海胆,他吃得吸溜响,李元都没抢过。
事情是有了还算圆满的解决,但这场无妄之灾还是让生意元气大伤,连老店都受了些影响。很多人对此的记忆也仅仅停留在“这家店好像出过事”。
生意在缓慢恢复,一点点,非常吃力。发传单,平台上打广告、塞优惠券,送免费小食,手把手教客人写好评,我们什么都干了。
我对新开的店寄予很大的盼望。这份盼望意义特殊,不光是想要多捞笔钱那么简单。老店是为了生计,人一旦满足了生存问题,就有了更高一层的希望,想要优秀,想要特别,想要表达“这是我的”。
就像花了个把月准备了一件东西,当着一堆人的面喜滋滋地拆开来。
如果包装盒里装的是块玉米面,它现在已经被耕成混凝土了。
我们在把它重新和成团。
往好的方向看,每天有点起色,再过一两个月又能满座了,不光大堂,包厢也能满。
李元有句评价很中肯,我这人心太急,干什么都好像寿命只剩十分钟了一样。
放平心态,放平心态长命百岁财源广进。
妈的,傻逼蟑螂孙子,操!
到后来,我都陷入自我怀疑,难道菜品真不行?专门叫了口味很刁的李沫和舒怀意一道道试吃,并且不许他们阿谀奉承。两人都说没问题,跟开业那天一样不错,老店水准以上。
所以问题出在哪?
再又过了一周,李沫突然转给我一个视频。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是有个网红过来探店,评价并不好。那天我不在。
“这个网红拍的都是恰饭视频。”李沫告诉我。
这饭显然不是我给那人恰的。在餐饮业上混了这几年,我也结识了两个做这类视频的网红,但对方正好都档期满,暂时没约上。
所以谁花钱让他来探我的店?
这人我不认识,看粉丝数有相当影响力。有个做美食视频的朋友,他人脉广,我就把这人主页发过去问。
我的这个朋友网名叫“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