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甩一甩衬衫领口,顺带甩一甩腕上的手表,然后如享用杰瑞的汤姆那般优雅地抖着脖子进食。
程奔喜欢带我去这类用西餐的场合,他认为我吃西餐仪态好,我的仪态好和他们的好不同,我像个乖巧礼貌的学生。程奔有些地方很矛盾,捧场吹嘘夸得跟真的一样,衷心抒发赞美却又不大正经,叫人不乐意听。我于是和他说,我在这里仪态好是因为没想吃的,真馋了我会像柴犬一样垫起后槽牙扑上去。
每回吃完西餐,我都不解饿,出了餐厅总要到路边找面馆痛痛快快吃一碗面。他说其实他最喜欢的环节是陪我去吃面。
“那还不如我直接给你表演吃面,干嘛中间非要夹顿西餐?”我怪道。
“那你就没这么狼吞虎咽了。”他说。
我们单独占了一张长方形小桌,乳白的桌布上搭着块菱形蕾丝花呢布,很有老洋房的味道。
程奔慢条斯理地吃下半块牛排,用盛着白干的酒杯和我碰杯。“去连城了?”
终于。
“嗯。”
“文件都复印好了?可别落下什么。”他又开始隔着层玻璃罩跟我说话。
“落下再去嘛。”我也这么回话。
他深深探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切牛排。
我吃着一只烤春鸡鸡腿,这顿饭为数不多我觉得美味的食物,但我食不下咽。“霍双去哪了?”
提问时我没去看他,继续切割鸡腿,须臾就听见桌对面刀叉搁到盘子上铛一声响。
“你现在的爱人是我,金穗。”他声音木然,只是陈述事实。“我没有强迫过你,我们在一起是双向的选择。”
我明白,话一出口我便有些后悔,或许有更圆滑的提及方式,而我选择了最仓促,最盲目,也最容易引发口角的。
“我想他最好没事。”我退让了一步。我实在很想知道啊!
他眉毛下沉,胁在眼睛上方,眼中结着一层冷,我们好了半年有余,之前他从未向我露出这种神色,这是个破例的不乐观的信号,代表他不再用柔软化解摩擦,而是选择了碰撞。“他出车祸失踪,至今人没找到,应该是没了,好了,都告诉你了。”
我被塞得一怔:“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一双前臂叠于桌面,身体缓而重地逼过来,预防旁边桌的人听见争吵,他声音压低,保持冷然清晰。“我看他没多好看,当然我也不认为他坏。但我跟进案情,自己派人去找他,警察都放弃了我还在找。张霁鸿那里我都去问了。为了谁?你不是张口闭口局子法律吗,我把办案的警局告诉你,不信你自己去打听。”也是为了不被外人听去,他唇齿开合极小,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你在养伤,你母亲过世就够你折腾了,我不想让你再承受精神压力。后来我们相爱,成为家人,我不告诉你是不想我们的生活被笼罩在第三个人的阴影下。不告诉你,是你一遍又一遍,审讯犯人一样来质疑我。”他退回原本的距离,睃视我。“你是要逼我坦白这种……”他疲惫地叹了口气。“卑微的顾虑和私心吗。我受够了,金穗。你这么惦记一个连想都想不起来的人,就为他挖野菜去吧。”
他站起身离开了桌子。出餐厅的路上三三两两有人上前找他攀谈,他摆手驱赶,蛮暴无礼地一走了之。
我独自被剩在餐桌上,对着一只鸡腿。再度回味,这道菜并不美味。我还是如嚼木屑般把它吃了,边吃边苦恼地想这可如何是好。
鸡腿吃成鸡腿骨,也没吃出头绪。服务员挨上来问:“今天的菜还满意吗?”
我仰天长叹:“满意,太好吃了。”好吃得我都整不会了。
感情问题无疑是亟待解决的大问题,不过生理的小问题也须立即解决。烤鸡口味太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