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感受比较深的是哪怕只是一个小小县城,人也比桐花镇密集太多?, 病痛、死?亡在繁杂的生活场景下并不那么显眼,除非特意去往一些特定?的场所,比如医院、养老院、殡仪馆。

可即便了解很多?, 也无能为力。

生老病死?不只是人之常情, 三千世界,万事万物都?遵循这一规则。

第三天?下午, 路遥和海月搭上回桐花镇的末班车, 在天?边最?后一线夕光沉落前到家。

星棠跑出来迎接,开心地告诉路遥, 田家媳妇续租了可露丽, 每天?租借两?个小时, 要求一次准备好三餐, 租借时间一个月。

首次租借结束, 此后都?是正价租出。

一天?两?个小时, 就是四十花币, 一个月一千二百花币。

在桐花镇的居民眼里, 已然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路遥没有惊讶, 田家媳妇上次过来就下定?了决心。可露丽那么能干,田家媳妇压力又那么大, 得到可以稍微喘息的机会,她肯定?会续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卧床的老人,神志都?不清醒了,撑不了太久。

等?老人一走,田家媳妇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镇上,到时也不用再租借机器人。

吃过晚饭,路遥精神尚好,没有出门遛弯,钻进书房,从一摞初稿里挑出一本,开始第二份工作。

午夜,租借小店门外响起熟悉又诡异的呻/吟,不只是三两?个声音,人好像变得更多?。

路遥没有出去,站在窗边,打起手电观察门外的状况。

漆黑的影子扭曲成?各种?痛苦的形态,有镇上的老人,也有路遥在县城遇见过的病人,还有她在养老院看?望过的老人。

住在县城的三天?,路遥去了几个她平时很少踏足的地方,养老院是其中之一。

路遥在养老院见到了一个卧床的阿兹海默症老人,听?说年轻时是个飞行员,风光无两?,结果老了不仅患上阿兹海默症,还无法起身,大小便没办法自理。

护工最?厌烦的就是他,哪怕他的家人交了很多?钱。

老人的家人并不经常来看?他,他就像一团附着在床单上的巨大霉菌,无知无觉地挨过一个又一个日升日落。

此时那个老人也在门外,麻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窗边的路遥,含混地请求:“求你……让我……解……脱……”

路遥默然无言。

对于人类来说,比起身体的衰弱,精神剥夺更是一场酷刑。

就好像人一无所有的来到世上,最?后也必须一无所有的离开。

圆梦系统:“一直逃避不是办法。你必须做点什么,不管什么都?可以,但是必须有所行动。”

手电的光熄灭,路遥站在阴影中,月光从窗口?投到她脚边。

路遥影子的边缘有些模糊,显出一些细密的锯齿形状,影子在躁动。

将死?的老人,受尽折磨的病人,一心求死?。

她能为他们做什么?

暗影又能做什么?

路遥迷茫不已。

为了那个未知的愿望,真的不惜做到这个程度吗?

漫长焦灼的夜终于过去,路遥伏案工作,彻夜未眠。

老人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天?光微明时,路遥起身,只觉浑身发软无力,脑子空空。

海月扶她到屋檐下坐着,又给她泡了一杯热热的枸杞红枣水。

咕咾肉在厨房忙碌,店主一夜未眠,上午肯定?要休息,睡觉前一定?要吃点暖胃又易克化的东西。

昨晚挤在地坝上的扭曲影子已经散去,路遥手捧茶杯,指尖被杯壁烘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