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煊心想。
原以为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人的理智退位,他对她那颤抖的哭腔毫无招架之力,所以才点上灯。
结果点上灯,看见一滴泪水从她发红的眼眶里如珍珠般滚落出来,且她还就这么睁着一双湿漉漉的、饱含泪水的眼睛望着他,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你先别哭了,”风煊有些无奈地道,左右翻了翻试图找一块帕子,找了一遍之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帐篷里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只好暂时拿自己的衣袖递给她,“先把眼泪擦擦。”
谢陟厘从风煊那有些闪烁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个事实晚上来寻他是对的。
晚上的风煊好像明显比白天的大将军要软和得多,一定也好说话得多。
她抬起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却没有用来擦眼泪,而是抓在手里,轻轻地晃了晃:“大将军,我我真的很想随军,您”
她顿了顿,想起以前他三番五次的交代,便顺从地换了一个称呼,眸子看着他,闪着一丝怯怯的、希冀的光,“你就让我去吧?”
要命。
风煊很知道此刻就不该再看着她,最好再一挥袖子甩开她。但视线完全忽略了脑子的想法,只觉得日月星光加在一起都不如她眸子里那些柔和的光芒夺目,手臂更像是变成了铁铸的,衣袖被攥在了她手里,一动不能动。
“不行”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还能吐出这个两个字的,接下来的话更是自己就跑了出来,“战场凶险万分,远征胜负难卜,我不能让你去。”
这话一出口风煊就后悔了,方才的噩梦还在眼前,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待要收回手臂,却发现衣袖依然被谢陟厘抓得紧紧的,她脸上有点自责:“对不起,我以为以为”
以为你就像闲来无事的人们偶然想逗个闷子,于是给自己养个猫猫狗狗,猫猫狗狗想干什么,就偏不让它们干什么。
“我知道战场凶险,我不喜欢打仗,可是,如果这一场仗打赢了,北狄就再也没有力气欺负我们了对不对?”
谢陟厘认真地看着他,眸子里还带着一丝水光,“从前我一点儿也不想入伍,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可经过上一次大战,我已经明白了,人须得先把坏人打趴下,才能安安静静过日子。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真的真的挺能干的。”
她一向谦虚得很,这是人生头一回自吹自擂,脸上便忍不住有些发红,但话已经说到了这儿,她便一鼓作气,接着道,“还有师父一直留在兹漠,坟里只有一身衣冠,若是这次能随军,我便可以去兹漠把师父带回家了。大将军,我们会经过兹漠的,对吧?”
谢陟厘是不爱说话的,很少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她攥着他衣袖的指节微微发白,脸上明明害羞得发红,却依然坚持直视着他。
她拿出了她全部的真诚和勇气。
风煊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54. 五十四 药
“我答应你。”风煊道。
谢陟厘的眼睛原来还泛着一丝泪光, 此时却是一下子亮了起来,只是她还来不及高兴,风煊便道:“但我要与你约法三章, 你答不答应?”
谢陟厘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 答应。”
“一,随军出征, 一切听从军令,不得违逆。”
从军听令本是军人天职, 谢陟厘当然应下。
“二,”风煊声音顿了一下, “从今往后,不许夜入他人屋内,尤其是男子。”
谢陟厘低下头, 声音不怎么响亮了:“嗯。”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她这么半夜三更找人家确实是说不过去, 可她但凡有旁的法子, 也不会出此下策。
“三,”风煊道,“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