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拂袖,熟练沏茶奉上。

玄昱接过茶托,缓缓用碗盖撇开茶叶,嗅着茶香却一口不碰,颇有兴致地拖出一声:“哦?”

金凤姐从怀中抽出帕子一招,示意丫鬟们退下,勉强一笑道:“爷大人有大量,我也不藏着掖着。原说挑客是我们这行的大忌,偏这两年丫头手中有存蓄,为自己赎了身。如今打个茶围都是全然凭了心情,只等着再存些就离开江宁,寻个老实人家过安生日子。”

玄昱将茶碗搁在紫檀案上,似心不在焉,“明白了,言下之意是不做我的生意。”

“哪有进门银子不挣的?”

金凤姐的目光又落在了黄灿灿的金元上,那饱满的色泽在烛光下释放着诱人的异彩,“情势特殊,丫头虽爱银子但是随时能走的人,委实不由我做主。难听话说在前头,过会儿她回了,若是不留,还请莫怪。”

说者听者各自有数,这话不是没有抬高身价吊胃口之意,玄昱淡淡一笑,“交往贵在意趣相投,若棠儿姑娘说出半个“不”字,我自不会勉强。”

遇到这么大手笔的客人金凤姐当然不肯放过,“丫头回来还有些时辰,小水仙国色天香乃当红倌人,要不爷移步去她屋里坐坐,吃茶听曲?”

两岸垂柳轻拂,一轮红彤彤的残阳逐渐西沉,水天相印别有一番妩媚景致。玄昱定定眺望,心中似有所触,“你不必招呼,我只等一刻时辰。”

听了这话金凤姐只当他是故作矜持,也就不客气,欠起身顺手将金元利落收入袖口,喜滋滋命丫鬟上最好的时鲜果品,匆匆赶去前厅。

酒局间奢靡掠行,姑娘们眉目含情,抱琵琶唱起小调儿。棠儿横手笑着躲酒,戒指,皓腕上的金镶宝石镯子,发髻中的珠花金钗在烛光映照下灿灿如瀑。

满屋子客人,吃茶听曲,嚼槟榔抽水烟,袅袅绕绕,雾罩烟腾,浑浊的空气呛得眼睛又干又涩。

吃酒、调笑、行酒令、雀儿牌,暖色晕黄的光,撒娇犯痴的姑娘,半素带荤的笑话。

姑娘们大刀阔斧,绞尽脑汁巧设名目,豪客引颈待斩,充斥着自大的嘴脸……

厅外的绸灯如醉酒的人一般昏昏沉沉,棠儿脚下仿若踩着棉花,到了净房俯身按着胸口,食指在喉间一挖,尽力将酒吐出来。

姑娘们出局,娘姨带有衣裳和一应物件,忙随过去送小牙刷和帕子伺候。棠儿头疼得紧,仔细用浓茶水刷干净牙,重新整理妆容补上唇脂,僵硬的脸再次舒展出笑意。

酒令一轮接着一轮,觥筹交错间,男客们不时将身旁的姑娘揽入怀中,灌酒,占一把便宜,放声大笑。

清宵细细,桨声灯影。不眠的秦淮河兰麝氤氲,游人通宵不息,只有在朝阳升起后才喧嚣沉寂,呈现另一重烟火人间。

后院已被清场,杂人不见显得格外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