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中途却醒了。
药效渐渐散去,伤口处的痛感比之前强烈许多。她抻了抻手脚,知觉和力气已恢复大半。
房间外面一点光线透过门缝漏进来。
他真没走?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她披上一件开衫,走出房间。
客厅里却没有人。
餐边柜上一盏台灯还亮着,光线昏暗寂寥。阮知秋在原地站了会儿。深切的失落笼罩下来。
蓦的,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像是怕吵着谁,刻意压低了声线。
顺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
林易舟咬着一根烟,手机贴在耳侧,站在阳台的阴影里。
“怎么不睡了?”他觉察到背后的视线,捏着手机回过头。
身前窗户大开,随着他回头的动作,风将烟圈吹得四散。
悬着的心落了地。
这份安全感来得云里雾里。她顿觉烦躁。
林易舟简单说了几句便挂了。
“她没事”、“别担心”,零星几个词飘进阮知秋的耳朵。
她走进阳台,林易舟把指尖的半根烟按进身侧的烟灰缸,灭了。
“睡不着了。”她靠在窗台上,隔着一人的距离,“是谈阿姨吗?”
“嗯。报个平安。”
夜风将阳台的植物吹得东倒西歪,是骤雨来临的前兆。
清明时节,落雨成了常事。
林易舟伸手,将窗户关小。
冷白色的小臂在她眼前晃过,好几道血痕赫然在上。阮知秋一把抓住他,“你的手……我给你上点药吧。”
说罢,转身往屋里走。
“不必了。这么小的伤,还没上药都愈合了。”林易舟轻捏住她手腕,声音低洌,“陪我待会儿吧。”
重新站回原处。
脸上已没有了适才的绝望失措。
“今天谢谢你。”她望向身侧的人,语气有劫后余生般的轻松。
林易舟眉目幽深,缓缓动唇,“他能找上你,是因为我。”
月光时隐时现。浓重的乌云如同笔尖滴落的墨水,凝成化也化不开的愁绪。
“林易舟,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敲门,你会不会……”她似是想到什么。
“我会打死他。”
几个字回得云淡风轻又迅速,连思考几秒都不曾。
阮知秋倏地转头。
将他认真冷肃的神情扫视一遍,确认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后。
“啪”
她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
“你疯了。一个章光祖何德何能,值得让你林易舟搭上一辈子!”
指尖隐隐发麻。哪怕她在酒店时便已猜到,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心痛难忍。
林易舟背脊挺得笔直,微低着头。从阮知秋的角度看过去,他背后刚好是浓稠的黑夜。
良久,他淡淡开口:“知秋,你以为林家走到今天,我身上还干净吗?”
“那又怎么样?这并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她声音冷硬。
林易舟和他们圈子里那些浪荡公子哥不一样。他是放弃一切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上。别人或许不了解,她身涉其中,最是清楚。
“你关心我?”
男人浓眉微蹙,目光凝向她,带了审视。
“我只是不希望你把自己玩没了。多想想你是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如果没有你……”他眸光淡淡,却没说完下半句。
楼下几盏路灯光线昏黄,困于夜色中,还不知风雨欲来。中天的光辉铺洒进阳台,将两个人的孤独拉得很长。
这世上的囚徒又何止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