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疯子,谁知道他藏在人皮底下的那颗兽心,哪日发作了又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昭华正与张院判说话间,见小福子躬身而入,面上凝了一脸的肃色。
她立在昭华身侧,周全礼数后沉声道:
“娘娘,宫外传来了消息。宁夫人......已是弥留了。”
*
京都,宁宅。
方才宁夫人又咯血了。
自宁婉霜回到家中后,她就一直陪伴在宁夫人身边,
这会儿宁夫人睡下了,流玥瞧着宁婉霜满面倦容,忍心不下,才低声劝她,
“娘娘,您这都熬了五日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会儿老夫人歇着,您也回房睡上一刻吧?”
宁婉霜疲倦地颔首,动作极轻地退出了房门。
夜不算深,耳边甚至还能听见街道上熙攘的人潮声,
而眼下宁家的庭院,却是满眼落尽,唯余凄凉。
昔日门庭若市的宁家,如今连伺候的仆人都只余下了三四个。
宁婉霜踏着野蛮生长的杂草,缓缓向自己房中走去,
面前落在梧桐枝丫上的乌鸦,此刻正扑棱着翅膀落到地上,啄食着家丁倾倒泔水时淌出来的一些碎肉末,
夜幕之下,它们的身影被衬得像极了团黑的幽灵。
宁婉霜立在一旁,痴痴瞧着。
流玥不解道:“娘娘瞧这些脏东西做什么?乌祟祟的最是晦气!”
说着用力踏着步子,惊得乌鸦展翅,四散而逃。
宁婉霜瞧着它们小小的身子,却是轻而易举的就能飞出庭院围墙,落到不知名的高处去,唇角不觉扬起了一抹苦笑来。
“咳咳......咳咳咳!”
身后,从宁夫人房中传来的猛烈咳嗽声,打断了宁婉霜飘忽的思绪。
她慌了神,大步折返回去,
许是因为推门的力道过猛,卷起的短而劲的风将房中仅燃着的三盏烛火,熄了两盏。
唯余一盏残烛,独立积满油灰的烛台上,狼狈摇曳着。
宁婉霜快步朝着床榻走去,借由开合的菱窗缝隙洒进的一缕银亮月光,她瞧见了捂着嘴正在剧烈咳嗽的母亲,
有血......从她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宁婉霜拿起素白的帕子,不断替母亲擦拭着咯出的鲜血,
血渍染红了手中的帕子,也染红了她的眼眶。
“流玥!快去将郎中请回来!去将京都最好的郎中全都给本宫请来!”
“不劳动了。”
宁夫人的咳声缓了些,
她虚弱地拦下了流玥,又将沾满血渍的手在被衾上蹭了蹭,才干干净净地拉起了宁婉霜的手,平静地笑道:
“婉儿,娘想安安静静的,跟你说会儿话。”
【第458章 孤女婉霜2】
见母亲挣扎着要起身,宁婉霜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起来,背靠床头而坐,
又取了个厚实的软垫垫在她后腰处,让她能尽量舒服些。
听宁夫人又咳嗽了几嗓子后,笑着说:
“最近这段日子啊,娘常常会想起你爹和你兄长,恍恍惚惚的,总觉得他们还在。”
她吃力地抬起手,指着正厅的方向,
宁婉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唯见一张木色有些浮了的黄梨木膳桌,
那是从前他们一家人用膳的地方,
昔日欢声笑语,而今只落下了桌案之上,薄薄的一层浮灰。
“从前咱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最是热闹。饮酒作乐,听你父亲吹牛皮,他说他一个人就可以单挑五十敌军。别看你那时候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