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馨私下里还对昭华说过,

她有时候去寿康宫找静和玩,于四下无人之际,静和还会亲昵地称呼静贵太妃为皇祖母。

可见二人祖孙情谊深厚。

如今乍然出来这样的事儿,不用多想也知道,静贵太妃心里定也不是滋味。

此刻,静贵太妃沉溺在悲伤与焦心之中,全然没有察觉到昭华已然立在了她面前。

“请贵太妃安。”

闻听动静,静贵太妃这才猛地抬起头,

她的目光与昭华相交的一瞬,倒是少了几分当日初见时的嫌恶与惊诧,

不过静静看了两眼,旋而淡淡地点头说:

“皇后来了。皇帝在里面陪着静和。”

昭华颔首应下,又低声问:

“长公主情况如何?”

静贵太妃似乎并不愿去面对这样的问题,

只是怔怔摇头,默然垂泪。

昭华明白,这种时候静贵太妃是不愿被任何人叨扰的,

于是她向着静贵太妃福了福,转而缓步往内寝走去。

甫一掀开隔开内寝的垂帘,一股浓郁的腥苦汤药味就猛地灌入了昭华的鼻息,

她看见放在静和榻边的煨药炉子正汩汩地滚着泡,

里头的药都快煎干了,但围在静和榻前的太医,却是无一人发现。

他们解开了静和的衣衫,用力按压着她的胸腹,

而静和,却是瞧着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身为人母的昭华,心下默然祈祷,也是盼着孩子能平安无恙。

而为人父的萧景珩,更是立在不远处,满面愁容地踱着步。

昭华上前与他福礼请安,却还未屈膝下去,已然被他扶起。

他的掌心很凉,

是心中惊惧极了,失了血温的凉。

“萧郎,静和她......”

“静和是朕的长公主,她是朕的嫡女!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昭华反握住他的手,柔声劝慰道:

“萧郎别担心,静和有皇恩庇佑,定不会......”

“长公主!”

昭华衔在口中的吉利话才说了一般,便被围在病榻前的太医倏然爆出的一声悲喝所打断。

她惶然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唯见太医们对着静和的床榻跪了一地,

一个个面色凄怆,哭声悲绝。

萧景珩见状更是僵愣在原地,一脸的不可置信。

直到,

郭院判踉踉跄跄走到他面前跪下,夹着哭腔一字一句道:

“皇上!长公主她......薨了!”

“不可能!静和是朕的嫡女!她不会死!”

萧景珩绕开他,一步步跌跌撞撞地走到静和床前,

他看见静和躺在床上,恬淡静然,除了发梢上挂着的水渍还未干透外,

这般瞧着,怎么看都像是寻常睡着了一样。

他一时失控,忽地抓着静和的胳膊,用力摇晃着,

“静和!你醒一醒!父皇来看你了!”

然而不管萧景珩愿不愿意相信,

此间事,也已经是不可逆的事实了。

静和死了,毫无征兆,

宛若一朵娇养在温室中的牡丹芍药,就这样仓促地落在了还未盛开的季节。

启元九年四月十三,皇长女萧静和薨于寿康宫,年五。

三日后,是静和的出殡丧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