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从前还得借着萧景珩往上爬,这种事她当然不会说出来,
如今一口气吐露了个干净,倒要她觉得痛快。
她懒懒地倚靠在暖座上,肆意癫笑。
良久,待笑声停了,才见尚阳忽而起身,紧紧地攥着昭华的手,道:
“宋昭,我看人看事向来很准。我相信,你的来日之路,定会光明璀璨。”
话落又速速将手收了回来,苦笑着抚摸起了自己满是血污的脸颊,
“我这副样子上路,要去见我的孩儿,只怕会吓着他。皇后娘娘,您可否赏我一盆清水,容我洗漱一番,再干干净净地走?”
昭华并不多言,只是回眸给了小福子一个眼神的示意。
小福子旋即会意,忙躬身退下,
待他再度回来的时候,便在尚阳面前的桌案上,奉上了一盆浸有玫瑰汁子的清水、一把光亮的牛角梳、两盒胭脂水粉、一瓶篦发用的头油,以及一把镶嵌着湖蓝宝石,刃口被磨得十分锋利的匕首。
尚阳一一瞧过眼前物,自也明白昭华的意思,
听她笑着对昭华说:“多谢皇后娘娘。”
昭华默然须臾,唯以点头回应,遂与小福子一同离去了。
出门后,昭华立在昭纯宫门口,回眸看了一眼其上灿金的牌匾,转而又静静地看着雾沉沉的天空,颇为感慨道:
“今夜万里无云,想来明日应是个极晴好的日子。”
小福子顺着她目光所至的方向看过去,也道:
“下了这么多日的雨,天总是阴沉沉的。如今守得云开,也是该放晴的时候了。”
夜风起,吹鼓了昭华宽阔的凤袍敞袖,
小福子护着昭华,搀扶她上轿之际,也不觉感慨道:
“娘娘到底是心善。惠妃从前那样算计娘娘,娘娘却还肯给她留下最后的体面。”
他的说话声,和着沙沙风声钻入昭华耳中,
她惘然一笑,淡淡地说:
“这宫里头,谁又能真正的算计得了谁?不过是都落入了同一人密织的蛛网里,成了困兽。无奈只得终日角斗厮杀,至死方休罢了。”
小福子颔首应道:“惠妃虽是歹毒,但也实在是个聪明人。如今死罪难逃,算是报应。不过有了娘娘留给她的念想,也总不至于叫她走得太过凄凉。”
闻言,昭华忽而抬眸,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小福子,淡淡笑道:
“你既说她聪慧,那么你觉得本宫方才那善意的谎言,她听过后,又能信几分?”
“这......”
小福子一时哑口,而昭华也是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了,
只落下了轿帘,随口吩咐了一句,
“夜深了,孩子们还在宫中等着我,走吧。”
浓稠的夜色淹没了皇后的仪仗,也吞灭了尚阳内寝中,唯一一抹微弱的残烛之光。
于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之间,
尚阳怔怔对镜自照,只等适应了黑夜后,她才在镜中看清了她梳妆打扮过后,仍是姣好的面容。
她取过一方丝帕,为镜中人细心系于脖间,遮盖住明显的颈纹,
这般看着,倒是不见岁月匆匆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她仍是那个明媚纯粹的少女,
正如当日离开母国,离开江慕夜身边时一样。
此刻,尚阳已然割破了右手的手腕,将其泡入方才用来洗漱的水盆中,任涓涓而出的血液将清水染成了艳丽的珊瑚色。
她摊开紧紧攥着的左手,看着掌心那枚碎掉的红珊瑚戒指,恬静地笑,
“夜郎,妾身来寻你了。”
她那样了解萧景珩,她当然知道萧景珩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