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戏来回拍了五六次,别说从山坡上滚下的林裕淮,就连追着他的盛斌都气喘吁吁。王鑫神色复杂,看了监视器半晌,缓缓开口道:“最后那个谢元趴在地上,抬头看的表情再拍一次。”
众人就位,林裕淮趴下,镜头穿过盛斌的靴跟对准他的脸。场记打板,林裕淮咬着牙抬头,脸上带着痛苦。镜头中,脏污的泥土盖住他的毛孔,将男人英俊的面庞打上几分野性。
又是一条拍完,明明就三秒,王鑫还是摇头:“谢元,你远离家人,独自在边境做卧底,现在还要卧薪尝胆地趴在敌人脚下,拿出你的屈辱和不情愿!”
所有人复位,林裕淮又抬头演了四次,但王鑫沉默地盯着监视器,似乎还是不满意,最终,他起身道:“屈辱你懂吗?你就算没体验过,也能想象一下。假设你喜欢的人被盛斌强行带走,你只能被人踩在地上抬头看她。林裕淮,告诉我你什么感觉?”
盛斌无奈地抓抓头发,几个群演在旁边笑了,小声讨论道:“林哥怎么会有爱而不得的人?我看王导是气急攻心了。”
李敬池没有理会她们的话,他聚精会神地看向场中的林裕淮。工作人员复位,盛斌重新站在林裕淮面前,短靴离他手指只有一寸的距离。
林裕淮趴在地上,右手由撑地慢慢变为握拳。绷带貌似松了一些,他的手腕沁出些鲜血,无声落入滚滚尘埃中。林裕淮咬着后牙,满是脏污的脸缓缓抬起,眸中冒出宁死不屈的精光,脸上却写满了屈辱意味。
这三秒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李敬池呼吸一窒,王鑫拍案而起,大声喊咔,眼中带着欣赏:“这条很好!小刘,帮裕淮再包扎一下。”
林裕淮从地上爬了起来,与盛斌低声交谈几句后朝他走来,李敬池接过小吴拿来的纱布和绷带,亲手帮他包扎:“你演的很好。”
李敬池按下棉签,碘伏的刺激让林裕淮嘶了一声。他闭了闭眼,这才从戏中回过神:“刚才突然想到了之前和你讨论过的代入法。”
李敬池的睫毛很长,此刻微微抖了一下。他抬起眼皮,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诠释得这么到位。”
林裕淮勾起唇角:“我说是王导的方法,你信吗?”
李敬池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林裕淮轻笑,直言道:“虽然只是想象,但我当时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你被唐忆檀带走的场景,我想帮你却无力阻止,只能趴在地上……这种感觉实在屈辱。”
“李敬池”
李敬池指尖一顿,卡在嘴边的台词停住了,他看向导演位上的王鑫,脑海中还是下午林裕淮的话。
他想象了我被唐忆檀强行带走的样子。
他觉得无能为力是一种屈辱。
这种细密的感情如一根针缓慢插入李敬池的心窝,继而穿越心脏,一下下扎在他五脏六腑中。哪怕林裕淮对自己和唐忆檀的事情并不知情,但这句直白且毫不掩饰的话,却令他万分动摇。
从火锅上性向的坦白,到工作室的邀请,再到那份全情代入的表演,如果说林裕淮对他没有别样的感情,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王鑫大步走上前,卷起剧本,作势要打他:“李敬池,叫你半天没有反应,想什么呢?早起把脑子给起坏了?”
李敬池的思绪被打断,刘璐退后半步,笑着替他说话:“王导,他可能早上受伤了,所以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们休息会再来一遍吧。”
王鑫目光瞟向他,没有半分客气:“本来就没几句词,别再忘词了。”
李敬池点点头,低声说了句抱歉。坐在椅子上,李敬池喝了口水,心中无比庆幸林裕淮今晚有事不在。如果他在这里,恐怕自己连入戏都难。
刘璐在他身边坐下:“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