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顶着?风拴上门,出来一会儿,浑身的热乎气散透了?,她冻得?打哆嗦。

“还是?待老三家舒坦,这会儿,他们的年夜饭该端上桌了?。”赵母感叹,她站在院子里往西瞅,说?:“老三媳妇今年莫不是?没去长安?早知?道不等她的商队了?,左等右等,我们老两口搁

忆樺

屋里走不了?了?。”

“娘,明年忙完地?里的活儿,我们送你跟我爹去敦煌找三弟。”赵二嫂出声,她探头出来,说?:“再不走一趟,我们这当哥哥嫂嫂的都忘了?老三家的门朝哪边开了?。”

赵母可不敢接这话,但?三兄弟一直不来往也不是?个事,她一头钻进灶房,霸占着?火灶口烤火取暖,咂摸了?好一会儿,才说?:“等开春了?,让老大进城找过路的商队捎个话,问问老三那边是?什么情况。老三媳妇要是?忙得?不着?家,我们就不过去添乱。”

赵大嫂和赵二嫂齐齐撇嘴,这老婆子对她们妯娌俩可没这么客气过。

锅里的炖鸡熟了?,赵大嫂擦擦手去屋里喊男人们起床吃饭,大雪天冷的要死,下地?走一会儿,脚趾头都要冻掉,冬天取暖最好的法?子就是?一家人挤在一张床上,一天吃两顿,不饿不下床。

赵父缩着?肩开门出去,门一开,他脸上的老褶子在寒风中抖了?三抖。

“好大的风,又?要下雪了?。”二丫抬头望天,转瞬被?锅里的香气勾走了?,她大步跑进去,说?:“今晚我要多吃点,明天早上我不下床了?。”

“吃完饭你们在院子里堆几个雪人,每年过年,你们三叔三婶就带小崽在大门外堆雪人,除夕堆起来,一直到一月底才化?尽。”赵父说?,“你们小娃子火力壮,多动一动,一直躺床上是?什么事?手脚都躺懒了?。”

没人搭理他的话,一盆鸡肉炖萝卜和半盆酸菜肉片汤端上桌,大人小孩就地?一蹲,各拿双筷子飞快地?夹菜。

肉菜下肚,身上暖和起来,赵老汉抿口浊酒,他咂一声,这下舒坦了?。

“来来来,阿爷给你们每人十?个铜子当压岁钱。”赵老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兜,孙子孙女各发十?个带着?锈迹的铜板,“都数数,给多了?可要还给我。”

灶房里响起清脆的嘻笑声。

院子里的风小了?,裹挟着?肉香气和说?笑声的寒风越过城池,带着?厚重的年味一路东行,遇水涉水,遇山翻山。

洪池岭上,大雪蔽日,混沌的天色一路蔓延到山川南麓,干冷的风雪减弱,山下是?汩汩水流托着?黄中泛青的落叶撞击着?拴在岸边的羊皮筏子。大河北岸,屋脊下空无一人,昔日的摇船人退到五里之外的山脚下,木屋里,烤着?火的船夫们面上并不轻松。

“起风了?,山上的阴云吹过来,这两天又?要下雨了?,我这腿啊,钻心的疼。”说?话的男人不过四十?出头,他挨着?火堆坐,火星子嘣在裤子上,黑色的布料下芦花星星点点露出来,来不及打灭的火星将芦花烧成焦黑色。一条裤子快要烧成网眼了?,他仍舍不得?离火远一点,要是?可以,他恨不得?切开腿肉,拿根烧得?正旺的火棍戳进骨头里烤,把藏在骨头缝里折磨人的水汽、寒气都逼出来。

“前段时间听说?老栓得?了?两罐虎骨酒,有用吗?酒里泡的是?虎骨还是?猪骨?我听人说?他得?了?两罐酒,连夜托人把那个大商队给运到河对岸了?,船资都没收。”

“有用。”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紧跟着?,老栓推门,没要人扶,自己?走进来了?。

老栓绕着?火堆走一圈,笑呵呵地?说?:“那小子给的虎骨酒不是?假的,酒烈的很,抿一口下肚,肚子里火烧火燎的,我老婆子烧的水还没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