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傍晚,依着和白栖阳的约定,我再次来到阔别许久的清域。

冬天天黑得早,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外面飘着细碎的雪花,室内却是气氛火热,台上一对主奴已经开始表演调教,奴隶身上绑缚着艳丽的红绳,带着黑丝眼罩和镂空口球,跪在调教台上,主人带一双白手套,沿着他的身体轻轻抚摸。

我一进门,便感觉到了不同寻常,好多人转过头来看我,默默地为我让路,人群通道的尽头,白栖阳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站起身来,含笑叫我“主人”。他的对面,跟着站起来了一位极纤瘦的男人,他剪着柔软的栗色短发,驼色风衣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脸庞瘦得凹陷进去,眼底有着深深的黑眼圈,看上去十分憔悴。

竟是叶沂。

我怔了一下才走过去,难以想象不过月余没见,叶沂便瘦了这么多,几乎脱了相,隐约带着病态。见到我后,叶沂的反应也很奇怪,先是死死地盯着我,接着眼眶一红,眼底泛起晶莹的水光,苍白的双唇不停哆嗦,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连带着宽大的风衣都簌簌震颤。

“凌霄……凌霄……”他声音十分虚弱的叫我,第一声时我甚至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到嘴唇轻轻蠕动。待我走到近前,他便握紧了拳,踉踉跄跄地向我扑过来,一把将我揽到怀里,带着沙哑的哭腔不停叫我:“凌霄……凌霄……”

我身体一僵,不太适应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由问:“你怎么了?”

不远处,白栖阳正看着他,眼眸深深,神情莫测。

叶沂番外

眼前的少年高挑纤瘦,穿着深咖色毛呢大衣,内搭白色毛衣与黑色长裤,脚穿高帮板鞋,明明只是一身从未见过的平价品牌,做工不够考究精致,版型不算挺阔大气,但穿在他身上,却莫名有种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之感。

或许是因为他的气质太过出色,反将衣服也衬得高贵起来。

凌忠平有时会疑惑,明明资料上显示凌萧的成长经历中,除了本人格外优秀外,并无出奇之处,为什么他身上却自带了一股居高临下、高不可攀的气势,仿佛经年日久身居高位、指挥若定,因此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从容不迫,与人说话时即便彬彬有礼,也能感觉到那背后的疏离与高远。

他自认阅人无数,可即便是豪门世家自小精心培育的继承人,身上也很少能有这种感觉,更不必说被子峰和小乔宠坏了的子忆。在他看来,子忆只能算个可爱单纯、阳光温暖的普通小孩,离真正能够承担起家族责任的继承人还差很远,且不客气的说,子忆过于温柔,近乎软弱,根本不适合、也扛不起家族荣耀,他无法杀伐果断、开疆拓土,又性格温吞、容易轻信,凌家在他手中只能守成,甚至慢慢衰落。

他不是没想过将子忆带到身边来教养,激出一二分血性来,但子忆天性柔和,爱笑爱玩,是个开心果,却很难承压承重,即便他疾声厉色、严厉训导,子忆也只会害怕,然后软乎乎地哄他,从来不会反思自己为什么做得不好、怎么改进,压力太大了,便只会哭。

时间长了,子忆就有点怕他,子峰也不舍得让子忆一直呆在他面前挨训,所以不再让孩子在老宅久住,偶尔回来也是亲自带着,不再让他插手孩子教育的事情,至此,他即便有心也是无力了。

所以当他得知子忆不是子峰的血脉时,他第一时间就想,那正好换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放在他身边,由他亲自教养,一点点打磨成材。不是因为他固执守旧、只看重血脉传承,而是他早就看到了凌家在子忆手中败落的未来,到时若有豺狼虎豹之辈环伺,那不等子忆这一生走到尽头,怕这偌大家业不是旁落他手,就是烟消云散了。

这是凌家几辈人的心血,怎可如此轻忽,坐视它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