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非常不堪。
凌子忆好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平复情绪,笑一笑说:“凌家的继承人,该是凌家血脉,也就是您。其实,我本来也不在乎那些东西,我更想……与您亲近,能得您垂、垂怜。”他磕巴一下,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绕紧书包系带,小心翼翼地看我,脸颊如同被火烧透,绯红的胭脂染上雪白的脸颊,好似雪地红梅花开,十分漂亮。
我沉默一会儿,“……当年的事情,十分抱歉。你不怪我吗?”
他与他母亲的不幸,完全是由我的母亲造成的,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对我说希望我亲近、垂怜他?
我很早就知道,我的母亲是一位坏人,可怜又可恶。对凌子忆的母亲,她阴狠恶毒,坏事做尽;对凌子峰,她卑微如尘,毫无尊严;对萧家,她招惹是非,祸及家人。然而,人性毕竟复杂多面,她也曾与一众富家小姐兴办善事,修建学校,资助贫困山区;也曾举起拳头,意气激昂,拯救被校园暴力、遭教师性侵的女学生。
对我,她辜负良多,却到底没有带着我一起去死。
人如果能真的以好人或坏人盖棺定论,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纠缠不清的恩怨。不过,待她死后,旁人对她留下的印象,却大抵都是坏的,只有外祖母对我说过,她小时候很可爱,特别懂事。
可惜长大后,金玉堆砌、随心所欲的生活宠坏了她。
面对凌忠平,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斯人已逝,因为母亲本就从未做过伤害凌家的事情,反倒是萧家,因为凌家的反击损失惨重,她自己也精神崩溃、抑郁自杀。但面对凌子忆,我却没有办法轻描淡写,母亲做下的种种不堪之事,所带来的伤害并不曾随着她的死而消弭。
无论如何,对一位女性实施暴行,都值得被唾弃。更何况,这样的伤害还延续到了无辜的孩子身上,影响至深,到十九年后的今天,令他失去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地位尴尬。
凌子忆却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我说:“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与您没有关系,况且,她也伤害您许多。我听说因为她,父亲几次拒绝收养您,让您无家可归,受了很多苦……您会因为父亲的冷待,而怪我吗?”
我怔了一会儿,摇头道:“是,上一辈的恩怨,与下一辈没有关系。”可是,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呢?
昔年故人看我,无不带着母亲的影子。凌忠平请我去凌家过年,却纡尊降贵地说“你的母亲生下你,就是为了入主凌家”;凌子峰看我,目光冷淡,全无温度;萧家对我,更是厌恶,幼时甚至有人当着我的面说“你就是那个贱女人生下的野种么”。只有外祖母真心待我,把我当作一个普通无辜的孩子。
其实,等到长大之后,再去回想凌家的所作所为,也并非不能理解。倘若有人伤害我心爱之人,并通过阴谋算计,强迫我诞下孩子,我会接受他吗?尤其是那个孩子的存在,会对我的心上人产生细刀割肉似的伤害,持续不断,刀刀入骨。
只是理解归理解,当不幸落到个人身上时,大部分人都很难平心静气。
我又做错了什么,错在不该出生吗?母亲的罪孽,为什么要我来承担?长'腿%老'啊>姨]整!理
好在,我足够幸运,虽然幼年颠沛,但一无所有之际,却有外祖母愿意接纳我、养育我,给我一片庇护,许我长大。
“那您为什么不愿意回凌家呢?”凌子忆问道,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透亮,“是因为父亲当年对您造成的伤害,让您无法原谅他吗?”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和凌家有任何牵扯。”我望向窗外,天空湛蓝,阳光普照,窗台上的三角梅绽放着大片火红的花朵,如火如荼。
无关爱恨,只是不想再有瓜葛。牵涉深了,谁对谁错,说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