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倒是懂了一件事,这户人家的女儿会给她准备吃的,而且不会骂她,打她,驱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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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桐,你怎么又打这么多饭,吃得完吗?”
学校的午餐虽然菜是定量的,但可以自己打白米饭,排在后面的同学看见她在小小的饭盒中把白米饭挤得满满当当,不由开口。
“你根本吃不完这么多,你是浪费粮食!”
萧桐转过头瞪他:“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吃不完?要你多管闲事,有本事你让老师不准我打饭,不然我打多少你管得着吗?”
她骂完就跑,捧着饭盒飞速来到屋檐下,认认真真地把饭菜倾倒出一半,这就是她今天的午餐。
剩下的一半,她得留着。
因为萧桐瞒着所有人,偷偷养了一只“小宠物”。
分到鸡腿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学校只有每周三会发一只鸡腿,烹饪得烂熟多汁,是以全校的孩子都期待星期三这一天,萧桐也是如此。
越到放学时间,她越没有心情听课。下课铃一响,她就背起书包冲了出去。她的卧室后面是一条无人问津的小巷,到了巷子口,她开始学鸟叫,珠颈斑鸠的“咕咕”声她总是学得很像,这是她和季念约定的暗号。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小巷深处探出头来。萧桐摸了摸她的脑袋:“吃吧。”
两人坐在废弃的台阶前,季念打开饭盒,眼睛亮了一下:“哇,鸡腿!”
萧桐点点头,她立即就要咬一大口,然而鸡腿送到嘴边,她却迟疑了。
她看了看鸡腿,递给萧桐:“你吃。”季念说。
“我吃过了。”
“吃过了?”
“对呀。”萧桐眼睛也不眨地说,“我们学校每周都发大鸡腿呢,我在学校都吃过了,你吃吧。下周我也给你带,好吗?”
萧桐一直非常孤独,她在学校没有朋友,在家中又是独生女。或许是为了缓解这种孤独,她把这只没人养的小老鼠偷偷豢养起来,像朋友也像宠物。
放假的时候,她甚至会教季念算数和认字。
季念不明白念书有什么用,小小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吃饱和活下去。
除了这件事之外,所有消耗精力的事都是没有意义的。
可萧桐不这么认为,萧桐觉得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也是能摆脱原有生活的唯一办法。她读书一直很努力,名列前茅,很多次老师都在家长会上夸奖她,连同学们的家长都知道班上有这样一个又勤奋又聪明的好学生,可惜她的父亲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来过家长会。
“又错啦,我不是让你掰着手指算吗,怎么教了这么多遍,还不会呢?”
她伸手指着出错的题目,短了一截的衣袖被抬手的动作带了上去,露出白皙手腕上触目惊心的淤青。
季念注意到了。
有时候晚上她就蜷在萧桐的窗户底下睡觉,能听到男人的咆哮声,用皮带抽打的声音,还有萧桐压抑的哭声。
“他又打你了?”季念问。
“什么……?没有啊。”萧桐愣了一下,把袖子扯下去。
她是个很敏感的孩子,能敏锐意识到外人看见自己伤痕时眼中所流露出的同情和怜悯。同时她又是个要强的孩子,她痛恨自己无法摆脱父亲生活,也痛恨活在别人同情的目光下。
“他就是打你了。”季念平静地说,“你不能老是挨打,却什么也不说,你也应该反击回去。就是因为总是忍耐,才会让他觉得打你是一件没有代价的事。”
“够了!关你什么事?”
萧桐很生气,她觉得自己养着季念,教她读书和写字,她却戳穿自己隐藏的秘密,让自己很没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