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事儿啊?”贺疏理解不了,正要把那几袋子还给贺品安,他说,“我不!”

“那你扔垃圾桶吧。”

“我问你,你是男人吗?他昨晚跟我喊疼,喊了半个晚上,你连进去看他一眼都不敢,你是不是个男人啊?”

“你很明白?”贺品安被他数落一通,不怒反笑,“我当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安慰他,照顾他,有什么用呢?我还是回应不了他的心意!那我不是拿他当猴儿耍吗?你要他怎么想?”

贺疏凡事只有脑子热得快,哪儿说得过老辣的贺品安。这会儿找不着理,只好愤愤地把嘴一撇,他一下又觉得他爸可怜了。

贺疏问:“你一点儿也不喜欢阮祎吗?”

贺品安回了他,却回得驴唇不对马嘴。

“这世上要是什么事儿都像你想得那么简单就好了。”

这话的语气不似挖苦,更像是慨叹。

贺疏生不出气,抱着那堆吃的,小声地说:“算了,你走吧。我知道怎么说。”

“身上还有钱没有?”

对着他,贺品安好像永远只问的出这一句。

他觉得贺品安有时真的很孤独。从他身旁飘摇而过的热闹不过是一场场幻觉。

“还多得很。唉,不要啰嗦了,我先进去了。”

贺疏背过身去,不想面对贺品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难受得想哭。

从医院出来不久,工地上就来了电话,说那塔吊工人已经死了,家人带着花圈来拉横幅闹事。

贺品安一整天没进食,回过神时,才发现手腕因为低血糖在发抖,去便利店买了点热乎的东西垫肚子,他匆匆地吃下去,胃里好像有干柴在烧。

路过药店,买来药,和水吞下去。

感到心跳依然那么乱,胃里依然那么疼,但因为做了应做之事,便有了一种万事周全的满足感。

任那疼痛在身体里乱窜,他仍然坚持着往工地去。

贺疏抱来一堆汉堡薯条,阮祎看到时眼睛都亮了。

午饭那顿白粥吃得他嘴里没滋味儿,他犯馋,心里跟着苦闷。

“你哪儿搞来的?”

“我、我刚叫的外卖。”

“嗯?”好像不记得那人有拿起过手机。

“高兴吧?不说了,我上厕所去。”

说完,贺疏便逃了。

阮祎莫名其妙地看一眼他的背影,低头翻着纸袋,看到袋子里的四个玩具,忽然就掀了被子,要下病床。他在床上卧久了,忘了后面的伤多么妨碍走路。

没等脚尖沾地,膝盖先跪了下去,扑通一声,磕得他红着眼睛,倒抽气。

他先扶着床站起来,而后一路扶着墙走到门口,探出脑袋往外看。

外面人来人往,却不见他的叔叔。

然而阮祎知道他来过了。

他觉得贺品安真笨。在贺品安面前,他总是事事顺从,遇着什么情形都不愿轻易拆穿。

有些话,他从没跟贺品安说过。

他早就过了那个年纪,只有贺品安还会给他买儿童套餐。

第69章

69

秋雨总算停了。翌日天晴,贺疏订了去隔壁市的高铁票,准备返校。

阮祎向他道谢,并没有追问他那顿外卖是怎么来的。

病房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在等阮恕来接。无事可做时,便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看。

在相册里看到他偷拍的贺品安。

贺品安睡着了,眉眼放松下来,嘴唇轻轻地抿着。

阮祎便安静地数他的呼吸。

再没有比那一刻更幸福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