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两家人互相指责,吵得脸红脖粗,看着谢大爷在和离书上画押,看着郑氏拿到和离书后喜极而泣,如释重负。
郑氏离开的那天,谢嘉琅去送行。
当大船离开渡头时,这个一直冷静沉默的少年忽然对着大船喊了一声。
“阿娘!”
少年悲怆的呼喊回荡在江面上。
没有回应。
少年沿着江岸跟在大船后面跑,“阿娘!”
他好好读书,他每次考试能得到先生的夸奖,他可以像表兄郑观那样,让阿娘为他骄傲。
他不是她的耻辱。
大雪纷飞。
载着郑家人的大船如一尾灵活的鱼,消失在雾蒙蒙的江面上。
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少年立在大雪中,寒风吹透衣衫,背影孤绝。
从今以后,他没有母亲了。
第 25 章 修改词语
回府后,谢嘉琅就病了。
这一天,郑家人称心如意,走得毫不留恋,谢家族人得了好处,也无话说,老夫人开始托人为谢大爷相看新夫人,她们在陈家围着火炉赏梅吃酒,一团热闹。
风雪冬夜,谢嘉琅一个人,病倒在床。
书案上堆着一叠厚厚的字纸,那是谢蝉找出来,缠着要他给郑大舅看的文章。
她以为这些会有用。
他当时应该已经觉察到郑家人的打算,她一无所知,觉得在帮他,殊不知他心里正在忍受即将被母亲抛弃的凄怆。
谢蝉低头,小心翼翼地为谢嘉琅掖被角。
少年眼睫轻轻颤动,睁开眼睛,目光空洞黯淡,仿佛空无所有,过了好一会儿,漆黑眼瞳渐渐凝聚起光亮,眼神从朦胧变得清晰。
他的视线落定在谢蝉脸上,深刻眉眼看着依然严厉,薄唇轻轻扬了一下。
“哭什么?”
他轻声问,声音沙哑,语调一如平时,温文低沉。
谢蝉哽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在哭,脸颊湿漉漉的,全是泪水。
谢嘉琅做错了什么?
他这么刻苦,这么努力……
这几年,每一次发病,他都悄悄躲起来。
谢蝉心里难受,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扑在谢嘉琅身上,脸埋在他胸前,肩膀颤动,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胸前沉重。
谢嘉琅感觉到小娘子滚烫的泪水滴落,泅湿了他的衣裳。
她很少哭。
小时候和吕鹏他们打架输了,整齐的鬓发被扯乱,书袋被丢到高高的树枝上,里面的东西被倾倒出来散落一地,小郎君们围着她拍手,得意地笑,她从不掉眼泪,捡回自己的东西,抹抹头发,拍拍衣袖,叫仆妇过来帮她拿书袋。
“哭只会让他们更得意。”她对同情她的谢宝珠说,“我才不要哭给他们看!”
现在,她却扒在他身上,泪如雨下,哭得浑身发抖。
“团团。”谢嘉琅看着小姑娘毛茸茸的漆黑发顶,“我没事。”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是父母的负累,郑氏离开,他一点也不意外。
谢蝉呜咽一声回应,双手扒着他,继续哭,泪水汹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原来小娘子哭起来眼泪这么多。
谢嘉琅:“团团,我真没事。”
谢蝉:“呜呜……”
她就要哭!
谢嘉琅无措又无奈,抬起手,虚盖在谢蝉发顶上,犹豫片刻,听她哭得声音都嘶哑了,手掌一点一点慢慢落下去。
小娘子的发丝细滑柔软。
他平时寡言少语,没哄过小娘子,轻抚她的头发,小声道:“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