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蝉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他书写的动作坚定从容,毫不迟疑。
她知道,谢嘉琅怕连累她,所以要她去范家暂避,不管结果如何,范家会庇护她。
“哥哥。”谢蝉挨着谢嘉琅的胳膊,朦胧的烛火在他脸上笼了层柔和的光,“我不怕,我有哥哥这样的兄长,心里很骄傲。”
前世她对他敬重钦佩,这一世成为谢家九娘,她更加了解他,目睹他一步步成长。同时,从世家女到平民谢九,她也更加体会到平民百姓在权贵倾轧下的艰难。
因此,对他的钦佩也更深。
谢嘉琅垂眸,小娘子仰着脸,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盯着他看,目光灼灼。
一如少年时。
不论前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这双眼睛一直这么看着他,带着满满的信任、鼓励和支持。
谢嘉琅不禁抬起手,想抚她面颊。
手刚伸出,门上传来几声叩响,青阳的声音响起:“范家郎君来了。”
谢蝉立刻站起来,“哥哥,我去见他。”
谢嘉琅收回手,嗯一声。
谢蝉走出去,引着范德方去另一件屋子商谈。
范德方一掀袍子,落座,看着谢蝉,道:“九娘,我回家和长辈商量过了。文宇算是我们的半个同乡,出门在外,同乡落难,我们范家不能袖手旁观,不过谢公子要状告长公主和宣平侯世子,此事我们帮不上忙,我们范家不会出面。”
谢蝉早就猜到如此,脸上没有意外之色,点头:“我知道府上的难处,不会让范四哥为难,范家不用出面,我只想找范四哥借点钱。”
她和谢嘉琅都算是脱离谢氏宗族了,现在身上没多少钱,而她现在需要很多钱。
范德方一笑:“别的事我们帮不上忙,借钱不是什么问题,你要多少?”
“一万两,范四哥能拿得出来吗?”
范德方摇头。
谢蝉皱眉:“八千两?”
范德方继续摇头,“九娘,你也太小看我们范家了,你开口,我们怎么能只借一万两?”
谢蝉眉头一松:“那范四哥能借我多少?”
“十万两,这次我们范家带了很多现银,还有一些珍奇古董,都可以借给九娘。”范德方道,“不过有一个条件。”
“四哥请说。”
范德方取出一摞文书:“我们家借钱给九娘,不要利钱,也不催促你还钱期限,只有一个要求,日后九娘自己开铺子做买卖,这十万两就是我们家入的股。”
谢蝉笑了,“范四哥就不怕这十万两我一辈子都还不了吗?”
范德方摸摸精心修剪的胡须,也笑了,“做买卖有时候就是要赌运气,我们范家决定拿十万两来赌一场,赌输了,就当是为同乡尽一份力,赌赢了,能换来九娘这么个襄助,很值得。况且令兄是第九名贡士。”
谢蝉正色道:“我兄长若为官,不会包庇谁,范家若有别的打算,我兄长头一个不答应。”
范德方点头:“九娘放心,令兄的为人,我们范家早有所知,我们家知道分寸在哪里。”
他顿了一下,神色变得郑重,“九娘,实不相瞒,我们家之所以要北上,不是盲目为之,织造署太监要换人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范家也得另寻出路了。现在我们家正到处撒网,能捞着一个是一个。”
而谢蝉是老太爷亲自拍板定下的合作人选,老太爷还暗示过要族中子弟求娶谢蝉,把谢蝉彻底绑在范家这条船上。
谢蝉低头翻看文书,权衡了一会儿,果断地点头:“成交。”
范德方合掌轻笑:“九娘果然痛快。”
谢蝉在文书上按印签字,道:“还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