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知道:“我前些年听家中庄子的管事婆子提及,我爹爹在文州有户出了五服的旁亲,举家迁去蜀城,不想竟在官道上遭了山贼,宗族里虽派人去寻,却也为时已晚。”
她摇摇头,如同太虚观东殿内手持桃木剑,身穿黑道袍的九天娘娘般,又是怜悯又是惋惜:“听说那户的儿媳同那六岁的小女儿一道被掳走了,若是这会,这姑娘还大我一岁呢。”
有人机敏猜出:“若是如此,且蜀城之往陇西不过半旬,莫不是……”
“哎呀,若真是有来路,那该去寻一寻了,”尔曼弓着小指,一点一起伏地撩着茶盖,拨弄地盏中涟漪阵阵:“梁叔叔虽身故,但这旁亲也是亲呢,也不能叫他九泉之下难安。”
南安侯府对梁礼的旁亲也亲,那更不必说对他的亲女儿了。
众人暗里擦汗,虽说南安侯与燕国公一派相对,失了圣心,但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更何况那家中的郡主娘娘可是太子的亲外祖母,连今上也得老老实实地喊一声姑母。
这好友之女必定得其庇护,便收了奚落的心,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若是正经亲戚了,便是长得相似便也不足为奇。而举家遇匪,最后流落他乡,当了人家的丫鬟也不足为奇。
实则更叫人同情,先头还是梁家的姑娘,最后总角之年沦为通房,何其之惨。
封姑娘忽而想起,若是那菽发娘家中亲人来寻,岂不是将人要回去?
可哥哥把这女当作眼珠子,若是自己不在府中,也叫自己的奶妈子守着屋,怕叫来往杂人冲撞
了,见都不愿叫人见一言,若是把人要回去……
她打了一个哆嗦,强装镇定地对宝知道:“也不是很相像,只是我刚过来急了,错了眼罢了,闹到长辈那也不好。”
众人实则是为面子上说些场面话,又有哪个会取了这等话茬回去跟爹娘姊妹说嘴,毕竟都是未及笄的小姑娘。
宝知笑道:“我年长至今,却未见过同我七八分相像的人,今还以为遇了一则巧宗呢。”
封姑娘勉强道:“是我太莽撞了,倒叫梁姑娘白趁兴了一回。”
语毕,一身着宫装的侍女在门槛前唱道:“长泰郡主到!”
众女起身,齐齐向门口行礼,口中皆道:“请郡主安!”
宝知低着头,便见眼前百花鸟裙曳地而过,在褶皱中隐约现见一双金线蜀锦登青玉案云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