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摸查悄摸着在各房问话,待问到四少爷院内,才在后罩房端起茶盏,便听到正堂传来不耐的训斥。

一问,哦,原来是小丫鬟放错了香饼,叫四少爷睡得不香甜!

嗳嗳,都是长房的少爷,且都是一同下场,怎的那一个倒逍遥自在,这一个为名次忧得颧骨蜡黄,双眼刺红。

没法子,纵使这大户人家嫡庶皆是一处养,可在外家眼里,又不是自家姑奶奶肚子里爬出来的,即便是记在主母名下的哪里越得过嫡亲的外孙?更何况蒋氏宽厚,叫其母子相依。

谁看了不暗叹一声高门主母,宽厚仁慈。

“唉,虽是隔房的侄子,但我瞧着也颇心惊,”乔氏挽着宝知一道在花厅喝茶,谈起府里男孩们的现状:“你松涣表哥风寒入体,府医一日都要去切个三回!”

宝知嚼着糕点,应和地点点头。

乔氏无需她开腔捧哏,恨铁不成钢道:“还是侯府的公子呢,竟左性吓成这样!”

“难不成他没有得到一个好名次,他爹爹便会厌弃他不成?小时瞧着还是孩子们里算得上号的灵光!也不知是听了哪个的糊涂话,变成了糊涂虫!”

宝知喝了口清茶,顺了顺喉咙的甜腻:“盖是三伯母有孕这事唬了三表哥一阵吧。”

乔氏更是摇头:“涣儿就是被护得太好了。”

底下的解释涉及当年的阴私,姨甥二人倒不好说太细。

那死了的孟氏看着柔弱,手段却好,十多年来三房仅松涣一个孩子。

她自己去了,倒叫松涣心惊胆战数年。

高高大大的少年在大伯父面前宛若见了猫的耗子,头都抬不起来,每每家宴恨不得化作透明人,纵使郡主娘娘与南安侯待他如故,也终日不自在。

他心中想着自己和父亲同病相怜,日后相依为命便是了。

可爹爹竟娶了继室!而进门的后娘偏偏又是爽朗的好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爹爹瘦削的两颊一日一日添上层层皮肉,阴郁的双眸一点一点被秋日的黄菊照亮。

没了。

这个家早已没了。他是那场事变中被抛弃的孤儿。

打一开始便该知道的,除了自己,他无可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