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旭叹了叹气,帮她换下沾湿的衣裳,再把她放在兽皮上,谁知这些动作又弄醒了她,他看到她睁眼,立即举起手,沉默着远离。六捌肆把吧伍壹伍六日‘日更;

他一步步往后退,退到积水寒冷的角落,而她缓缓坐起身,沐浴着明亮的炉火,与他对视。

他也不打算处理脖子上的伤口,任由血液流进衣服,染红他的衣领。

这间茅草屋仿佛被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有她在的地方,窄小而温暖,另一边是没有她的地方,宽阔而阴寒。

他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即使是她自己扑到他身上,将他咬伤,他也会自觉地做好该做的事情,再退到她能够感到安心的距离。

他正在学会抛弃一切外在的可供判断的细节,学会以她的感受、她的想法为唯一的判断标准。

如果她是恐惧的,他就会远离;如果她的身体出现异常,他就留在原地。

安阳旭看到她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想到了赵北逸的话,于是他试着提了提嘴角,又厌弃自己过于虚伪而低下了头。

眼眶有些酸涩,他忍不住转过身,背对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光。

他的眼泪是毫无意义的,只会让她徒增厌烦罢了。

若是可以,他更希望她……能把自己彻底无视,不会再因为自己而流泪。

然而,她还是看着他哭了。

无声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就这么坐着,看着他退远、转身,明明是十几步的距离,又好像隔开了数千里。

苦涩的情绪胀满胸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流泪。

或许是为了埋葬幼时相遇的少年,或许是哀伤那段被囚禁的痛苦。

她向来记不住很多事,她依稀记得哥哥有一位朋友,笑起来很好看,可是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少,眉眼间总是布满化不开的忧愁。

于是,从未都是直来直去的她,第一次说出委婉告白的情话。

她喜欢唐玄奘,就会百般挽留他;她喜欢哥哥,就会全身心依赖他。

唯独她对安阳旭,像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雪莲,希望他永不凋零。

她对人族的婚姻观念了解不多,她把嫁娶之事当做是示好的方法之一,如同她幼年时送出的那一束桃花,只是希望他听到之后能够对她露出笑容。

谁曾想,他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少年。

笑容原本是他内心坚强的保护壳,现在变成了他释放阴暗的假面具。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将喜欢变成厌恶,他又何必再跳下河中,拼命救下自己?

她想不通,脑子里乱糟糟的,压抑许久的委屈和难过同时涌上心头。

寂静的茅草屋里响起几声轻微的抽泣,安阳旭立即转过身来,看到她哭得悲恸的面容。

“别哭,你别哭……是我又做错了吗?你说出来,或者……或者我离开这里……”

他慌张地询问了几句,发现她仍是不肯应声,只能压下满心的怅然,走去打开门。

“……你要去哪?”

她终于说了话,他扯出笑意,牵强地答道,“我离你再远一些,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

可她听了这话感觉更加难过了,如同失去心爱之物的小孩,哭得不能自已。

安阳旭站在门后手足无措,她无声的眼泪就像是利剑一下又一下地刺痛他的心神。

两人之间陷入无解的撕扯,他想要靠近她,又担心自己吓到她;她想要他主动道歉,又知道自己不能开口。

“别哭,玲珑别哭了……我知道错了,你别哭,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他尝试往前走了一步,发现她没有恐惧的表现,又向前走了一步,“我向你道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