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肉,村里人都以为玉荷这几年是嫁去京城的,许久不见,以为她这次是回来省亲的。
屠户娘子一见面便打趣道:「果然京城的水就是比我们这破落地方养人,看看这脸多水灵。你这身子应该有四个多月了吧,你家君郎能放心你,没跟着一块来?」
那一刻,玉荷猛地抬头,像是被箭矢击中,随即不可自抑地打颤,如置冰窟。
这些日子的异常通通有了解释,恶心、反胃、明明食欲不振,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
那碗药那么苦,那么痛,那么多的血......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竟然没有落下来......
(九)
噩梦般的回忆如海潮倒灌般再次席卷了玉荷,她脸色惨白,冷汗早已浸湿了她的衣裳,巨大的恐惧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几欲干呕。
前有虎狼群饲,后有万丈悬崖,怎么走,都是绝人之境。
爷爷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送走屠户娘子后,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玉荷,「玉荷,你......」
玉荷抬头,却没有看他,她看着天边,又仿佛透过天边看到更远的地方。
她喃喃道:「本就不该留的,本就不该留的。」眼中恨意与挣扎交缠。
这个孩子最后还是留下来。
大夫说玉荷之前被药伤了根本,身体大损。再加上如今孩子月份也大了,若是要再强行落胎,极有可能一尸两命。
但玉荷不在乎,她万念俱灰,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她恨透了谢燕之的绝情,凭什么他新婚燕尔,琴瑟和弦。而她要一辈子驻足在过去的噩梦之中。
她不要这个孩子。
甚至只有除之才能后快。
爷爷阻止了玉荷,把她带回家中,劝道:「命是自己的,活着才有希望。把孩子生下来吧。爷爷和你一起养大他。」
可是这次爷爷也没有信守诺言,爷爷在两个月后离世了。留下了玉荷和她腹中六个多月的孩子。余下的路,他不能陪玉荷一起走了。
六个月的身子是无论如何也遮盖不了的。整个村子都是她的流言蜚语。
有人说她偷人怀了野种被赶出来,有人说她是自甘下贱,贪图富贵,在青楼挂牌接客,被嫖客搞大了肚子,又因亏了身子不能落胎被青楼扫地出门......
玉荷出门,身后都是指指点点。他们在说她淫荡下贱,说她自作自受,说她虚荣活该......
村里的人好像都变了一副模样。之前和蔼的大娘会刻薄地让她的孙子不要接近玉荷,说她晦气,下贱,丧门星;那些男人会半夜喝醉,在玉荷的庭院外发酒疯,「快开门,让爷进去,装得那么贞洁烈女,到头还不是荡妇一个,把爷伺候舒服了,爷把你连同肚子里那个拖油瓶一起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