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长流,岁月静好,已是幸事。
多年后,一位将军遥遥地立于塞北城头上,月光倾泻,远看去,整个大漠犹如玉色的绸。
将军专注而温柔地看着手中在月色下流光莹莹的簪子,他满身月华,却又满身孤寂。
他身旁一个刚入伍士卒问他:「将军,这个簪子是你妻子的吗?」那个士卒很年轻,差不多十五六岁,年轻鲜活的面孔在盈盈月色下熠熠生辉。
月影参差间,将军看着士卒的面容,不由得恍了恍神,记忆溯回往日,想当年他入伍时也差不多是这般年纪,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将军深情地轻轻摩挲着手中透润玉簪,缱绻地望着大漠夜空中那一轮孤月,中有无限思念。半晌,他低声应道:「是,这是我多年前许诺要送给她的。」声音温柔而又珍重,似是怕惊扰心上人。
「后来呢?」
「后来,她有了孩子......」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她走了......」
平阳郡主番外
平阳第一次见到沈定若的时候,是在少年时的一个梅雨天。
雨拂杨柳,桃花纷纷下。平阳在亭廊的转角处看到一个修长清俊的少年正在亭栏边出神地看着落雨。雨水如珠,落在湖面上,泛起了圈圈涟漪。
少年将手伸出亭外,雨水在他手里慢慢积聚,满溢,流出。如此良久,天地间只余沙沙的雨声。他白净的袍袖也被雨水晕染出一大片暗色,犹如一幅上好的宣纸墨画。
虽然雨不大,丝丝如织。但是初春的雨水却还是带着微寒,平阳看他静立许久,怕他受凉,便轻声出言提醒道:「公子,你的袖子湿了。这样下去你会受凉。」
那少年闻声微微转头看向平阳,缓缓地将手收回来,脸上挂着善意的笑意。他温声应道:「不打紧的。」
少年清朗温润,这一眼便让平阳一生沦陷。那一瞬,平阳觉得亭外的雨打落是不是湖面,而是她的心上,涟漪阵阵。
「你也很喜欢雨天吗?」平阳走到少年身边,轻声地问。
「是,看雨能让我心静。」平阳看向少年的双眼。她总觉得少年眼里萦绕着一股轻淡的落寞与孤寂,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你很孤单吗?我母亲说喜欢雨天的人都很孤单。」
「或许吧。」少年悠悠地看着远方被蒙雾笼住的青山,身上愁绪更甚。
后来平阳知道了少年的名字,他叫沈定若。是当朝太傅的得意门生。此番来王府,就是随着太傅前来赴宴的。
那天晚上,平阳辗转难眠,在书案前沉坐许久,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偶然被谢燕之看到,谢燕之问她为什么写这句话。她沉默了许久,言道:「希冀而已。」
后来听说在宫宴上,荣元公主被沈定若的才华和风度所折服,对他一见倾心。皇帝当场赐婚,沈定若却谢恩回绝。他那时候的回言是:臣七尺之躯,已许国难再许卿。
平阳那时便知道,沈定若凌霜傲雪。他的风骨,是绝不会为任何富贵和贫贱所折的。
但即使如此,她仍抱有一丝幻想。及笄之后,她仍鼓起勇气向沈定若表明心意,换来的也不过是一句错蒙厚爱。纵使她早有预料,仍心如刀割。
那时她便在想,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沈定若呢?后来,她终于知道了。
皇上为她赐过两次婚,一次是汝阳世子,一次是谢燕之。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呢?终归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还不如一辈子青灯古佛相伴。
其实她有时候很敬佩汝阳世子,有为所爱之人放手一搏的勇气。不像她,皇诏圣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