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殊从内殿缓步而出。
她并未看地上的狼藉,甚至没看自己的侄女,目光只淡淡落在谢裁云被茶水濡湿的裙角上,眉头极为不虞地蹙了一下。
“婉嫔,”元令殊移开视线,终于看向自己的侄女,语气淡漠,“谁教你的规矩,竟让你在慈宁宫如此放肆?”
“我……我……姑母!你要替我做主!”元欣蔓慌忙辩解,“是柔妃她……”
元令殊直接打断:“柔妃位分在你之上,你见了她,本该行礼问安,如今非但无礼冲撞,竟还敢动手砸东西打人?”
“姑母!她不过是个……”元欣蔓急得眼眶发红,脱口而出,“她算什么东西……”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响起。
是元令殊身后一起跟着的嬷嬷,面无表情,出手又快又狠,元欣蔓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这俨然是元令殊下的指令。
元欣蔓被打懵了,踉跄着跌坐在地。
她捂着脸颊,泪水夺眶而出,不可置信道:“姑母!你……你竟为了个外人……”
谢裁云也愣住了。
太后分明不在宫中,怎会突然现身?还和这个嬷嬷一起从内殿走出来?内殿明明空无一人
除非,有密道。
方才那些话,太后究竟听去了多少?亦或者……她全听到了?包括自己方才大胆的言论。
看着往日里谨小慎微的自己忽然变得判若两人,太后会作何感想?
然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元令殊竟在亲侄女与她之间……选择了维护她……
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的凤眸里此刻寒芒凛冽,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给自家侄女。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捂着脸哭泣的元欣蔓,又看看面色冷峻的元令殊,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元令殊凤眸微眯,声音平静得可怕,暗藏危险,“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毫无教养,来人”
殿外立刻进来数名宫人。
“将婉嫔带回宫去,禁足三月,抄写宫规百遍,何时懂得了尊卑礼数,何时再出来!”
“姑母”元欣蔓疯狂摇头,却被宫人左右架住,拖了出去。
哭喊声与挣扎声逐渐远去。
宫人们行礼告退,殿内复归寂静,只剩她们二人。
地上一片狼藉,碎瓷片和茶水混在一起。
谢裁云怔怔出神,裙角的湿意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元令殊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裙摆上的污渍,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一片沾湿的茶叶。
“云娘,受委屈了?”
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谢裁云忽然生出一种荒谬又隐秘的……被珍视的错觉。
她回过神,强自稳着声线道:“臣妾……多谢太后娘娘。”
元令殊收回手,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忽而低叹:“你是哀家的人,所以……”
谢裁云心尖一颤,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她的人,所以……不容许旁人欺辱么?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亲侄女?
方才在婉嫔面前她还能理清思绪,此时却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慌乱间她急急转开话头:“娘娘……婉嫔瞧见您并未病重,可会生出变故?”
“无碍,会有人去管教她。”
元令殊说完便将谢裁云稳稳打横抱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发顶:“倒是你……”
太后的声音压得极轻,却让谢裁云浑身发软。
“该让哀家用什么法子,才能把受惊的云娘哄好?”
她脸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