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凭借异能者经过高度进化之后的优异视力，章遥也仅仅只能捕捉到它在空中留下的几道模糊虚影，然而眼中却并没有露出惧色。在被触须击中的前一秒，如海渊般宽广无际的无形力场不疾不徐地涤荡开来，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的触须在进入这片力场的一瞬间就古怪地萎顿下去，蕴含其中的精纯能量更是犹如一滴落入海洋中的水珠一般迅速消弭，连一丝痕迹都没来得及留下。

“唔……”章遥身形还算平稳地站在原地，眉头却不由蹙起。被这股过于充盈富足的生命能量填斥周身的感觉并不好受，血管在皮肤下鼓动不止，能量汹涌奔流，肆意冲刷着周身脉络，似乎下一刻就会冲破这具困锁自身的皮囊。痛楚绵延深长，章遥脸色发白，附着在那只肉茧上的异能却仍旧不肯退缩分毫。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鲸吞】算是所有以生命能量作为媒介的攻击手段的克星，当这个能力发动时，所有处在其攻击范围内的能量物质都会受到无差别吸收，即便对手是这个身为一切能量本源的核心……不完整的副核心，也不例外。

可是，所有的特殊能力都有限制，章遥所能吸收的最大限度并不能超越自身的异能储备极限，而这几根触须中所蕴含的能量哪怕并非来自本体，对于人类而言还是过于浩瀚庞杂，只要再被攻击一次，他恐怕就要撑不住爆体而亡了。

不过被以这种方式耗损的能量对于副核本身来说同样是一种不容忽视的牺牲。毕竟，好不容易才长到这么大，承载着所有幸存者的希望，一步一步慢慢逼近着完整的能源核心……

“放开她，”章遥咽下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望着不远处那几根肢端干枯灰败、正狂怒扑打着破碎能量护罩却迟迟不肯再度降下攻击的触须，青年沉声开口，“我用别的食物跟你换。”

被狂热渴求着生命能量的星球副核夜以继日贪婪吸收吞噬了整整四天，即使有外面一层厚厚的能量茧壳作为保护，章凌也憔悴干枯得几乎只剩下一层皮，疲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章凌，醒醒。”章遥把妹妹无力倾颓的身体抱起来，让她枕在自己臂弯，喂她喝了几口水之后，章凌终于能出声了，只是声音干涩得像是在粗粝砂纸上磨过一样：“……哥。”

“嗯，是我。”章遥依次检查过她身上几处重要的动静脉跟心肺等脏器，确定她没到器官受损衰竭的程度，接着才握住她的手，替自己已经差不多被吸成人干的妹妹输送起异能，神色平静，嗓音同样平板无波，“你这是干什么？自杀吗？”

章凌耗损太过，就算被兄长用这种近乎暴殄天物般的方式直接粗暴地灌输着珍贵的生命能量，她的脸色也没见多少好转，只是渐渐褪去了那种死尸一般的干瘪黄黑之色。枯竭的脉络被一点点滋养着，闭眼歇息了好一会儿，章凌慢慢地也攒了点说话的力气：“养料不够了，它……那东西闹腾得厉害，差点把桃源翻个底朝天……我哪敢让它闹下去……”

如果让饥肠辘辘的副核逃出这片地下空间、来到地上肆意觅食的话，桃源里的人恐怕无一幸免。

“暴食者……数量差太多了，一直都对不上号……”章凌声气越来越稳，视线终于开始聚焦，脑子也不再想之前那样昏蒙蒙的了，她瞥了眼哥哥无动于衷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真的没事吗？我是怕万一……”

“不会有事的。”青年摇摇头，“早就布置妥当了，不是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章凌没有再说话。兄妹二人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高台边缘，数个空荡荡的铁笼凌乱堆在一起，笼门一一大开，已经连一个暴食者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只偶尔能听见从下方传来几声模糊的哀嚎。

章凌忍不住问：“这次是多少只？”

“四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