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母子俩到了电梯外,楚然进了电梯。关门的那一刹那他到底没有忍住,颇有些艰难地主动开口:“王姐,房租你再容我两天,我一筹到钱立刻就打给你。”

王姐隔着电梯门对他笑着摆了摆手:“好的,你也不要太急。”

越是这样说,楚然心里就越是急。

从一楼坐到九楼他一刻不停地咳,手没有从小腹上离开过。天气冷,做这个动作是种安慰,好像孩子就会暖一点。但有人在的时候他懂得收敛,到底还是觉得羞耻,怕被人看出端倪。刚才是差点撞上,心里紧张才会条件反射地护住肚子,平时不这样。

上楼后用钥匙开了门,公寓里冰窖一样,反倒像比外面还冷。他把米饭做上,要炒的菜淘洗好,等待的这段时间又烧了一壶热水。

沸腾的水蒸汽像委委屈屈缩在宫腔里的小朋友,憋坏了,想尽办法闹腾着要出去玩,整间公寓都是壶盖磕碰壶身的声音。

等水烧开了楚然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地跑过去,倒好了水又小心翼翼端出来,坐到空调下面披着毯子吹热风。

脚心冰凉,额头却吹得极热,空调就是这样。

他把毯下的双腿蜷得更深,给腰后多垫了一个抱枕。

杯中温水自食道缓缓流下,汇进胃里暖着身体,冻了一路的四肢五脏随之舒展开。

“是不是没那么冷了?”他垂眸问。

“操他妈的。”

裘久骁一边跟着陆行舟往酒店外面走,一边回头骂了句脏话。骂完还觉得不解恨,不顾身份往地上啐了一口,“小人得志的狗东西。”

刚才在宴会厅里中恒的刘总举着酒杯对陆行舟开玩笑:“陆总啊,别太拼啦,没必要嘛。你说你哪天要是两腿一蹬,赚这么多钱就等于白赚,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干脆把你的生意拿出来让我们大家分担分担,你去花天酒地,我们来替你辛苦,何乐而不为?”

裘久骁一听就火了,陆行舟却不欲跟对方起冲突,颇有气度地敬了杯酒后带人离开。

上了车,门锁死。

陆行舟淡漠地扫了前排的火药桶一眼:“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那孙子欺人太甚!拿了两块地就把自己当爷了?我就看不惯其他人捧他那样儿!狗舔粪坑没吃过屎!”

“其他人愿意捧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

“怎么无关?”裘久骁干脆车也不开了,转过怒气腾腾一张脸,“刚才他说的那些难听话您不是没有听见,这要是放在以前您早就”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陆行舟面目沉肃,眼下带着淡淡的倦容,“现在是需要韬光养晦的时候,没必要逞一时意气。”

现在中恒强压一头,正面冲突对泽川不利,暂避锋芒才是上策。

“我休息一会儿,到公司了叫我。”

晚上七点他有一个会要开,现在回公司还剩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很不错了。

裘久骁从后视镜看见他背往后靠,缄默地闭上了双眼,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在心里重重嗟叹一声。

陆总真是,真是变了。

楚然离开后的近三个月陆行舟表面一切如常,内里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沼泽,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通通陷进里面消失无影。

他不让任何人进楚然的房间,自己却会在经过的时候驻足片刻,偶尔失神地望一望房门。他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一路无言到了集团大楼。

顶层办公室外换好裙子的秘书正要下班。

“陆总我先走了。”

“对了陆总”

秘书突然想起下午那个电话,扭着腰跑回工位摘下一张贴上没多久的便利贴:“下午博观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