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瑶是乘最早一班机来的九安,踏进病房那一刻才八点半。

陆行舟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当时裘久骁正好出去买早饭了,让她帮忙守一会儿。

其实也没聊什么,没聊太长时间。

刚刚苏醒的陆行舟躺在床上腿脚不能动,说话声音沙哑得像砂石磨过。五官虽然仍旧有种颓废的英俊,但任谁都能看出他身体上的疼痛,还有精神上的低迷。

中间江可瑶跟他开玩笑:“尊夫人呢?一直当宝贝藏着算怎么回事,大方一点,让我见一见。”

陆行舟没说话,脖子向右边转过去,目光尽可能地往下延伸,勉强看到自己的右腿。

他右侧髌骨粉碎性骨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复原,在那之前走路很成问题。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颈间的喉结微微突起,眼下两团乌青尤为明显,脸颊一道剐蹭深痕像被鹰的利爪所伤。

男人的脆弱永远会让女人母性泛滥。江可瑶手指攥紧包带,艰难稳住自己颤动的心。

很险,她差一点又爱上他。

十点左右江可瑶起身告辞,裘久骁代替陆行舟送她。

出病房后两个人站在走廊间低声谈话。

“你要多劝他。哪是什么大事?告发一帮蛀虫而已。”江可瑶云淡风轻,“不要说他手握铁证,就算没有证据也要跟他们周旋到底。这件事我已经告诉爸爸,他很支持,还说对行舟的为人大有改观。有兴江银行做后盾,你们只管放手一搏,不用有任何后顾之忧,最起码我能保证你们不缺东山再起的本钱。”

裘久骁等的就是她这番话,长舒一口气后显露愁容:“只可惜这次打草惊蛇,我们的人再想进省厅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也不难。”江可瑶沉吟片刻,“过几天等他病情稳定了,我求爸爸舘哩釦邇尔澌玲期珥柳妻刘瘤亲自来一趟,你们坐他的红旗去省厅,去完直接回临江。他们如果真的不怕死,可以试着拦一拦。”

关于兴江银行江行长跟部队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临江政商两界一直有各种传闻。裘久骁一听这话,肩膀终于完全松下来:“我替陆总感谢江小姐,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陆总家里有个醋坛子,恐怕又要不高兴。

他笑了笑:“没什么,静候佳音。”

江可瑶没再让他往下送,独自去乘电梯。

快走过服务台时,忽然注意到一个略显臃肿的身影,脚步徘徊,似乎是想去哪里又下不了决心。

不经意间两人视线交汇,对方怔了一下,很快转开目光。

她莫名觉得眼熟。走近一看,果然认识。

“你是……行舟的那个朋友?”

对方的神色算不上自然。

她静静打量眼前的人。跟上次在商场门口见的那一面相比,神情还是一样礼貌疏离,但身形似乎丰腴些许,皮肤隐约透出健康的红润,面容既有少年人的单薄感,又有被人悉心呵护的矜持。

“江小姐,好久不见。”

“怎么称呼?”江可瑶莞尔,“我记得你好像姓楚。”

“楚然。”

“对,是楚然。那天行舟边跑边喊你的名字,很少见他急成那样。”她笑容轻盈,“你也是来看行舟的?他醒了,快过去吧。”

她往身后指了指。

楚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慢慢收回目光:“我刚看完病,家里还有事,先不过去了。”

江可瑶眼梢一动,不说话,只是笑。

“江小姐笑什么?”

“你很讨厌我吗?”她语出惊人,笑容不减。

楚然头微微一侧,面容在白墙的衬托之下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