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这儿,楚然刚刚那份杀伐果断又柔软下来。
“嗯,”他微微颔首,“他醒了以后当然是他说了算,我只是提前做一些准备。一会儿你给江可瑶小姐去一个电话,把今天的事通知她一声,也算是提前跟她打个招呼,就说之后恐怕还要麻烦她。如果她方便,可以随时来医院探视。”
这番话说得没有一点不情愿。
“叫她来?”裘久骁瞅了他一眼,愣头青的本色又找回几分,“你能乐意?”
楚然背抵冷墙,右脚在地上前后微微磨,灯光掠影也跟着动。
“这是正事。”
裘久骁脸色缓和,略有调侃地道:“好,我马上去打。早知道你这么讲理,陆总在酒局上能少受多少闲气。”
“受气?”
“是啊,都笑他是出家人,不沾烟酒不近女色。”
想到某个晚上紧锁的房门,楚然眼眸低垂,心里泛起些许苦涩。
静默片刻后转移话题:“郑曼那边你尽快安排妥当,不能再有后顾之忧。”
“我知道,”说到这个裘久骁马上正色,“刹车失灵那次其实陆总就让我把她们娘俩送到国外去,我没听,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早送出去,哪有今天的事。”
楚然抬起头:“刹车失灵?”
“陆总没跟你说?”
他直觉不对,抿着唇摇了摇头,“没有。”
“就在回临江之前,我开陆总的车撞了防护栏。当时郑曼也在车上,检修结果是刹车遭到人为破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虽然事故不算大,但是陆总坚决让我把郑曼送走。”
楚然一怔:“所以你才走?”
“我当时本来想送完她就马上回来,谁知道”
“不是因为放火?”楚然等不及打断。
裘久骁被他问愣了:“什么火,你是说你租的那间房子那次失火?你以为是我放的?”
“难道不是?”
裘久骁神情登时严肃,一言不发地观察他许久,两道眉毛蹙得极紧。
“你怀疑陆总,觉得是他指使我放的火。”
他没用疑问句。楚然忽然无法直视他的目光,走廊昏黄的灯光中慢慢将眼移开。
“他说失火那天送你去完机场才来找我,但我问过你,你说你是凌晨才走的。如果火不是你放的,他为什么要撒谎?”
被他这么郑重其事地一问,裘久骁当下也有些语塞,但脸上表情明显就是不解加冤枉。
半晌后他忽然想明白了,低骂一声操:“那是因为那天傍晚下大雨了!”
那天刚到机场就大雨滂沱,两小时后堪堪停止,原定下午的飞机延误到凌晨才起飞。
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人竟然就因为心中的猜忌和偏见,丝毫不加以验证就单方面定了陆行舟的罪。
楚然有一瞬恍惚。
裘久骁望着他,目光中夹杂着浓浓的不解:“你就这么不信陆总?”
“我……”楚然嘴唇动了动,“我问过他几次,问他到底是谁纵的火,他不肯说。”
“根本就他妈没人纵火!”裘久骁没压抑住,脏话不经考虑直接出口,“失火的真正原因是厨房燃气使用不当。陆总怕老魏内疚,所以才瞒着没说。”
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有这种可能真相与你心中所想完全相反。
楚然身体僵硬,手指微微发颤。
随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很长一段时间谁也没说话,两人站在廊下,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家属,家属呢?”
手术室似乎有大夫在喊。
楚然这才一个激灵,转身就向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