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话,他对戴逍的印象其实挺好的。

这个Alpha瞧着粗手粗脚,打理起客栈来却驾轻就熟。金钱方面的确抠了点,但也没到惹人生怒的地步,于是他劝说程修:“你别老把戴逍想得那么坏啊。他给我们腾地方住是出于好心,不是因为想追求我……”

“得了吧,他就是想追求你,狼尾巴都快藏不住了,眼冒金光的,只差亮出虎牙把你叼回去洞房了!”程修伸出两只手,作恶狼状朝何岸抓了抓,“上个月我跟他夜聊,他本性毕露,老底都对我漏干净了,说他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一个软萌人妻系Omega当客栈老板娘,再生一个小美妞哎,软萌、人妻,是你吧?小美妞,是铃兰吧?别告诉我不是啊。”

“这个,嗯……”

何岸卡住了,反复琢磨那俩形容词,怎么琢磨怎么尴尬软萌、人妻?搞了半天,他给程修留下的印象居然是这样的吗?

不……不会吧。

这厢正口头讨伐戴逍呢,那厢六百六围魏救赵,趴在摇篮里朝天嚎了一嗓子,意思是别聊了,祖宗肚子饿,快去给我弄饭吃。程修眼角往下一撇,嫌弃地骂了句“我又不是你主子”,手脚却不听使唤,很是殷勤地给六百六盛猫粮去了。

铃兰“咕咚咕咚”喝光剩下的奶,朝何岸晃了晃空瓶。

何岸夸她,她便邀功似的说:“看丫丫。”

铃兰的词汇量还很少,“丫丫”就是小鸭子的意思。客栈外头新生了一窝斑嘴雏鸭,铃兰每天雷打不动,吃完奶就要看鸭子。

何岸抱着她出了客栈,门口有一条波澜幽微的小河,不宽也不深,一篙子下去才湿半截头,颜色绿得清透,像一卷抛向远方的碧绸。河对岸是落昙镇有名的“雅闻一条街”,酒吧、茶舍、印染作坊、绣花裁缝铺、工艺品小展馆一字排开,除了酒吧夜间吵闹,别家都挺文艺。

小河上架着一座石拱桥,每天清晨,何岸都会抱着铃兰站在石砌栏杆边,看一群鸭子摇摇摆摆地游水。

游了一会儿,母鸭跳上水边的青石台阶,绒毛未褪的小鸭子也跟着一只一只吃力地扑腾上来,齐齐抖干净羽毛上的水花。

铃兰指着它们说:“丫丫!”

何岸纠正:“鸭子。”

铃兰还不会发“子”这个音,努了努嘴,又说:“丫丫!”

“嗯,丫丫。”

何岸疼爱女儿,每天只纠正一遍。

第十六章

他们刚来落昙镇的时候,就是在这座桥上被戴逍捡走的。

那会儿铃兰比现在小一圈,还不会说话,含着一只安抚奶嘴偎在何岸怀中。程修一个人拖着三只沉甸甸的行李箱走在前头,挨家挨户找落脚的地方。

落昙镇有近百家客栈和青年旅社,他们折腾了一上午,愣是没找到一家愿意收留他们的,都说怕婴儿吵着其他客人。何岸知道这是托词,真正的原因在于他们现金不宽裕,没法一次性交齐房租,只能靠打工抵偿一部分租金程修倒没问题,他一个相貌端正的Beta,拿着久盛四年的工作履历,在落昙镇算得上大材小用,丢给他什么活都能漂亮完成。

但何岸不行。

何岸是个Omega,早早被人标记了,带着个没断奶的孩子,又逢大病初愈,体格瘦薄得像一片纸,病怏怏的,瞧着随时可能昏倒。他这模样,哪家老板愿意给他一份工作?

那天中午太阳毒辣,在被第十五家客栈拒绝以后,何岸虚弱得眼前发青,实在走不动路了。程修便留下行李,让他抱着铃兰在桥边休息,自己租来一辆廉价单车,骑遍整座镇子找住处。

铃兰神采奕奕,在河畔发现了一群梳洗羽毛的鸭子。

当然了,并不是现在这一群。

大鸭们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