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地龙本就烧得旺,谢栀又极其怕冷,自己盖一张被衾还不够,底下还铺着一层厚厚的绒毯。

这么大的阵仗,和睡在外侧,只盖一层薄被的裴渡相比,实在是有些夸张。

昏暗烛光跳动一息,裴渡从帐中掀被坐起,准备下床时,他下意识地转身往床内瞧。

少女此刻缩在被衾之中,只露出一张小脸,芙颊艳色,鬓发散乱,睡得正沉。

裴渡沉沉地盯了她一会儿,随后走下床榻,从地上一堆散乱的衣物中捡起一条云绸披帛。

他大步走到屋外,丢给值夜的侍女,道:

“烧了。”

侍女原本正打盹儿,听见这话,一脸吃惊,又瞧了瞧裴渡丢来的东西,不确定地问:

“世子,这怕是不妥吧,这披帛是荔淳姑娘花了一整个月的月钱买的,昨日才穿第一回,真的要烧吗?”

“立刻烧了。”

只要一想到这东西被裴泓的手碰过,他就觉得憋闷。

裴渡冷冷发话,说罢也未曾回房,静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直到看见那衣料化为灰烬,他一直紧皱的眉头才放松下来。

天未明,皓月当空。

再回房时,尽管已经尽量放轻动作,谢栀仍旧被吵到似的,眼睛未睁,嘴里却嘟囔着要水喝。

裴渡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见怀中少女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喝一口,又躺了下去,去挠自己的手腕。

谢栀之前被歹徒所掳,身上几道伤痕在良药的滋养下,已经只剩微红的浅痕,但每逢阴雨天,却还是觉得发痒难受。

“不许挠。”

裴渡将她的手拍开,从床内八宝匣中取出一瓶药,借着昏暗的灯,依次给少女身上的各处伤口上药。

做完这一切,他见屋外已有几丝朦胧的光透进窗缝,坊间打更人敲锣声响起,此时已然是五更天了。

裴渡独自起身换好绯红官袍,再望一眼床上的人,便拿起官帽,推开门走进风雪之中。

晨曦微露,公主府。

纵使是从前上京最为尊贵的邓国公主,帝王最爱的皇女,也抵挡不住岁月的痕迹,眼角眉梢添了几道风霜的印记。

“公主,天还未亮,您怎得不多睡一会儿?”

李嬷嬷端着一碗正冒着氤氲热气的药碗走进来,忧心地问。

“有女如此,我简直气到呕血,哪里能睡得着?”

公主坐起身,气得捶了捶身下的锦被:

“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呀!生了这么个糊涂女儿!”

李嬷嬷将药放下,正要劝慰两句,却听内室屏风后忽然传来动静。

李嬷嬷一愣,和公主对视一眼,默默退了下去。

下一刻,一身着乌绿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屏风后,向她行了个礼。

“你怎么突然来了?”

长公主有些不耐开口,端起药碗,轻轻吹着热气。

“公主,大事不妙了!我们运往西戎的三批官茶皆被裴渡派人截获,虽然运送之人都是死侍,被押入狱中后便已自尽,可他一连三次这般精准的追踪,难保没有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啊!”

“什么?李清归,你是怎么做事的?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告诉本宫,绝不会有错漏?!”

长公主双眼微睁,青黑的眼圈下,整个人显得尤为疲惫。

李清归立刻跪倒在地,低声下气地道:

“长公主恕罪,我们的安排本没有问题,实在是那裴渡太过于阴险狡猾,不知是何处出现了错漏……”

长公主将药碗放下,剧烈咳嗽了两声,这才捂着胸口沉声道:

“这些日子先暂缓与西戎的交易,将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