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岭南,仁和城物阜民丰,街市人头攒动,西湖之畔,许多画舫穿梭其间,而上头的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叫人听得如痴如醉。
谢栀下了船,又改乘马车,马车在杭州城穿行,她隔着一道布帘,看着这繁华街市,嘴上忍不住感慨:
“虽然不是扬州,但今日终于,又回到江南了。”
裴渡看着她眷恋的神色,嗤笑一声:
“莫说杭州,你若想去扬州,就凭你那写着本名、连本官都差一点看不出真假的公验,还怕去不得吗?”
裴渡打量她一瞬,试探问:
“你们的公验和那户籍文书,是怎么拿到的,当年有人帮你?”
谢栀听得此言,立刻摇头:
“胡说哪有人帮我?凑巧买到罢了,这么多年了,早记不清了,追根究底做甚?”
裴渡拉过她:
“好了,之前外放时,你的牌位就已经入了裴府家庙。圣人虽罚了我,但最终也无奈应允我成婚,这与赦免你无异,等回了京,就能堂堂正正用自己的身份活着了。”
谢栀的目光却被外头那些布行、首饰行吸引,她用手拉着帘子,叹道:
“若说钗环首饰,尤以江南的最为精致、花样最多,听说城中近日时兴用绒花做的发饰,还有绣鞋、妆盒、丝衣、胭脂水粉……”
“不若下去逛逛,再去灌灌他们住的别院?”
裴渡说完才发觉,这话绕口得很,自己也笑了。
谢栀却笑不出来,怏怏缩回去:
“那日走的时候就没同他说清楚,他一会儿若是见我买了那许多东西,定以为我玩去了,且要闹腾一阵呢,还是明日吧。”
说到灌灌,裴渡尚不甚了解,谢栀却有些近乡情怯。
果然,马车一到别院,灌灌本好好地在院里同昌平玩千千车,一见二人立在他面前,他当即眼眶一红,直接跑回屋中,钻到床底下,哇哇大哭。
“这孩子。”
闻声出来的许嬷嬷瞧见谢栀和裴渡,一脸激动地迎上来:
“好好好,娘子无事就好。”
“许嬷嬷,灌灌这些时日如何?”
谢栀早料到他会哭,因而也无甚意外。
许嬷嬷朝里头看一眼,小声道:
“刚来时哭过,这些日已然好了,每日跟着昌平,还有几个侍卫到处玩,今日想是见了娘子,一时有些委屈。”
谢栀从前也常常离家一阵,或是去采风,或是去与其他名家交流,不过她都会提前和灌灌说好,回去时也会给灌灌带东西,他并不会害怕。
可这回却是她临时决定离开,走的时候便只和灌灌随口说了句“过些时日再来寻你”,他其实当场就哭了。
灌灌从小在她身边长大,如今孤零零地来了这陌生之地,哪能不伤心?
谢栀跟着进去,蹲下身对灌灌道:
“出来吧,灌灌。”
“阿娘是坏人,你不要灌灌了!”
灌灌躺在里头抹眼泪,越说越难过。
“阿娘不是,你出来。”
裴渡身形比她高出一大截,蹲下有些艰难,只好对谢栀小声道:
“这孩子怎得老喜欢钻床底下呢?他可有半分像我?还是要趁早进私塾教教规矩,往后……”
谢栀瞪他一眼,示意他别絮叨,又对里头道:
“好了灌灌,出来吧,娘回去把爹给你带来了。”
里头的灌灌闻言,哭声渐小,问一句“真的吗?”
谢栀再三保证,他才钻出一个脑袋:
“阿娘,你抱我出来吧。”
谢栀见他一身的灰,下意识退后两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