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别院中。
裴渡宿醉醒来,只觉头痛得紧。
他入内洗漱完,刚走到正厅,就见长明带着韶州官员进来,向他禀报吴知州案的后续事宜。
那几个官员昨夜送了些不该送的东西,被好一顿数落,此刻摸清了裴渡的秉性,也不敢造次,只规规矩矩地立在堂下说案子的事。
昨夜被裴渡扔在地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此刻乱糟糟地堆在桌旁,长明急忙叫人来进来清理。
两个侍女入内,将东西一一放入锦盒之中装好。
这头裴渡听完案子,点头:
“便如此报上去吧,陛下一贯仁善,想必会给吴知州追封,安抚其家人的。”
“另外,”他语气变得沉肃,指着一旁桌上的那些礼物:
“若尔等胆敢再有这般以职务之便私下送礼之事,裴某不会轻饶,这些东西,全部拿走。”
“好好好。”
那几个韶州官员一叠声应下,急忙走到桌前拿回自己的那一份东西。
那幅《淡月胧明美人图》是司马送的,他将画轴卷起,正要放入匣中时,身后的年轻高官却忽然道:
“等等。”
裴渡方才余光瞥见那画中美人一角,只觉这手笔有些眼熟。
他走到司马身边,重新将画打开,仔细端详。
韶州司马小心翼翼地看一眼他的神色,介绍道:
“大人,此画乃是我们韶州一位女画师所出,这位女画师技艺高超,也曾帮过官府破案,对了,此次案件中……”
“还有没有她的其他画作?最好是带字的。”
裴渡急急打断他,盯着画轴上“云意”二字,微微出神。
云意。
女画师。
他对画艺不大精通,虽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可也只有一点。
可那画上的字,却让裴渡眼熟得紧。
可单凭两个字,根本看不出什么。
韶州司马与众人对视一眼,立刻道:
“有有有,官府放着些她为案子画的像,且案子结束时,画师都要写一份验书的,此地离官府不远,若是大人……”
“快去。”
一柱香后,“云意”的画像和验书就被送到了裴渡面前。
裴渡看着这一手字,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若说画像看不出什么端倪,可这字,他太熟悉了。
圣人曾言,裴卿写的一手好字,比馆阁学士都要好,其好就好在独成一家风韵,与他人不同。
可如今这字,倒有几分他的风骨。
而他手把手从临摹开始教习的学生,只有那么一个。???
他手一松,字画重新落到了地上。
延宁坊。
“灌灌,快从柜子里出来,把米粥吃了。”
许嬷嬷一边将行李放上马车,一边对灌灌道。
灌灌坐在空柜子里,见许嬷嬷一时半会过不来,又玩了好一阵。
“昌平哥哥,别忘了我的木马、还有鸠车、还有爹。”
他年纪小,昨日死活不肯走,今日听昌平说不用去私塾,一下子就被哄好了。
“木马太重了灌灌,不带了。”
谢栀从画馆里回来,刚好听见这话,对灌灌摇头。
她将灌灌从柜中拉出来,对昌平道:
“咱们得抓点紧,别迟了。”
“娘子放心,一应事物都准备好了。”
谢栀拉着灌灌,正要往饭桌边走,就听“嘭”的一声响动,木门被大力踹开。
一队手持兵械的州府官兵在许嬷嬷惊慌的叫喊中闯了进来,个个凶神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