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周人。”

她见裴渡从怀里抽出匕首,急忙用不大流利的大周话道。

裴渡一怔,见怀中人已然匆忙穿好衣裳,便放开谢栀,站起身往那女子走去。

“你说你是大周人,却为何会一身胡服打扮,连中原话都说不清楚?”

“这里虽是大周与西戎边境,可此处已是我大周地界,你贸然闯入,本官现下便可立即处决了你!”

裴渡以极快的速度将怀中匕首搭在那胡人女子脖颈之间,她吓得狠了,忙用那口不流利的话解释:

“不、不要杀我,我是、奴婢是……当年祈陵公主、和亲西戎的……陪嫁侍女,不会说大周话,是、是因为多年未说了。”

听到这,裴渡眸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逼问:

“我怎知这是否实话?”

“祁陵阏氏,不不、祁陵公主,如今就在山上!您是、是大周官员吗?奴婢可以带您去。”

说到此处,她已是热泪盈眶。

她们主仆二人从西戎出逃数十日,这些日子来吃的是干草,喝的是污水,如今总算见到大周人了。

裴渡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号,却是一晃神。

祁陵公主,先帝第十一女,原先的邓国公主李静嘉之庶妹,李静徽。

她生母地位微贱,不过是个才人,后来景阳三年,大周战败,圣人便派了她去和亲。

而后五年,祁陵阏氏在西戎为老西戎王生下一个儿子,可第五年老西戎王逝世,新的西戎王子继位时,垂涎她的美色,按照父死子继的传统,又娶她为新阏氏。

这不仅对李静徽是耻辱,对于大周人来说,何尝不是?

可五年前大周四处灾难不断,国库空虚,根本无法发起战争,便也只能忍了。

说来李静徽不过比他年长三岁,因着赵才人也是赵家的族女,裴渡又自幼在赵家长大,与她也是有几分渊源的。

他仍不敢相信,祁陵公主能从西戎重重把守下逃出,十几日风餐露宿,到了这座与大周交壤的山上。

可当那侍女领着他,走到一处山洞之中,看见那奄奄一息,腿上还包扎着伤口的女子时,裴渡心中一惊。

虽然憔悴,可面容却依稀能看出昔日的影子。

“公主……”

那女子似乎听到熟悉的身音,缓缓转醒。

她眸中混沌好一会儿,才不大确定地道:

“五郎?”

第116章 公主

五郎。

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倒叫裴渡有些恍惚。

裴渡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听见这称呼了。

裴渡在家中行三,长平侯府的长辈皆称他为三郎。

可他自幼在赵府长大,在赵府的子弟中,他按年岁是行五的,赵府中人便唤他五郎。

李静徽的生母是赵家族女,每到月中,公主有一次稀有的出宫之日,她都会到赵府来。

裴渡记得,她从不同赵府的几个姐妹玩,却总是静静坐在家墅外的一棵槐树下,听他们几个传出来的读书声,偶尔也从宫中带出珍藏的糕点分给几个兄弟们。

自从李静徽出嫁到如今,已然有十年未见了。

她走时,自己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

原本清秀端庄的面容经过十年西戎风霜捶打,变得有些许沧桑,唯独不变的只有她那一向温和如长姐般的目光,真真是岁月无情。

“下官见过公主。”

他拱手行礼道。

李静徽却似又重新陷入恐惧,紧紧抓着一旁侍女的手不放,眸中满是不安地看向裴渡:

“不要、不要再把我送回西戎、那就是个地狱……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