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音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事情原委,骂道:

“三兄既然想和荔淳成亲,那为何不和她说清楚?怎么反倒全都告诉了你?你还跑来替他抱不平?他不如和你成亲算了。”

“这的确是真的,那时不是没来得及说吗?”

“算了,谁稀罕,你去和哥哥说,既然他不要荔淳了,就让荔淳到我那去吧。”

“这……”

长明一愣,老实答道:

“属下不敢。”

“你?!罢了,我自己去!”

裴昭音站起身往外头走,长明急忙跟上去。

见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谢栀低头望着手中撕毁的文书,心中渐渐生出几分希冀。

她洗漱过后,侍女及时地送来了饭菜。

今日的菜色和前几日大不相同,还足足多出十来道,侍女一边布菜,一边说到:

“姑娘,这道暖寒花酿驴蒸,最能祛寒补阳,还有这一桌的菜式,都是请玉板桥虽云楼的厨子来做的,您多吃点。”

许是心中生出几分希望,谢栀今日胃口甚佳,用完膳后,对喝药也不那么抗拒了。

身子到底还是不大舒服,喝完药便越发困倦,她在榻上微微坐了一会儿,见等不到裴昭音回来,便索性沉沉睡下。

这一睡,再醒来依然是掌灯时分了。

春信已至,但只有她的屋子依旧烤着炭火,暖洋洋的屋子总是叫人犯懒。

谢栀下床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月华清晖散了满屋,她忽起了作画的兴致。

用桌前的狮形镇纸将宣纸压好,她静静坐下研墨。

她想,等出了府,就开一间画馆好了。

她的画虽比不上名家大师,但胜在新奇,能将一个个小故事融入画中,得孩童喜爱也不错,糊口是够了。

……

裴渡回到仰山台时,已然快子夜了。

他既将外任,今夜去赵老太师府上辞别外祖父,便与几个表兄弟多饮了几杯酒。

进到谢栀住的那间厢房时,一向清俊的面上有些罕见地发红。

隔着一道屏风,他瞧见人在窗边作画。

灯下美人,身姿婀娜,玲珑透心。

大病过后,她似乎又消瘦几分,面上更添愁情。

比之一年多前,她长高了些,身段也变了许多。

一袭单薄的寝服衬得她身段愈发玲珑,或许是已经人事,一举一动中带着其他姑娘没有的媚态。

裴渡垂下眼,自顾自走进去,在案边的酸枝雕花椅上坐下,开口:

“长明今日说了不该说的话,我罚他去清理马厩了。”

见谢栀不理他,他又道:

“不过当初的确是我一时糊涂,仔细想想,像你这般样貌品性,我就算强扶你为妻,日后怕是也担不起正妻之责。”

“至于做妾,你也不够格,若日后的孩子有你这样的母亲,也是不堪大用。”

谢栀静静坐在灯下,只专注着自己手中的画。

从裴渡进来到现在,她连头都未曾抬起过。

裴渡见她如此,心中越是憋闷,干脆道:

“既然你对我没有情意,我也不愿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如今文书也没了,我便应了昭音的请求,等后日外任,她要放你出府还是带着你嫁人,与我再无关系。”

听到这,谢栀手上画画的动作一愣,终于抬起头,站起身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裴渡不看她,也不回应她的话。

说完方才一番话之后,他又醉醺醺地往外走。

谢栀有些焦急,追到门外,望着他的背影,心下打鼓,又是不安又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