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犹豫就跟着他走了。

抛下烈日蝉鸣,抛下小卖部里打盹的阿嫲和家里瘸了一条腿的阿公,抛下任穗留给她的一切,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曾经长久幽禁她的母亲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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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是豪门。

豪门这个概念曾经离嘉鱼的生活很远,直到她亲自站在谢家祖宅里,十三年前逼死任穗的谢家老太太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彼时谢家老太已过花甲之年,一双老眼眼白昏黄,潮湿尖锐,像案板上死去的鱼类浑浊的眼。她漫不经心地打量嘉鱼,目光如尺,锐利地丈量着她的身价,最后不冷不热地施舍下一句:

“好孩子,你受苦了。”

嘉鱼知道自己此番得以认祖归宗绝不是老人家忽然良心发现。

十三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当三岁的嘉鱼为了一个盗版迪士尼笔袋和同龄男孩大打出手时,谢斯礼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家庭,后来京城人人称颂那场体面且风光的世家联姻。

婚后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小孩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两岁能吟唐诗,三岁能背圆周率,四岁能诵出师表,就连名字也充满了期望与爱意,谢星熠,星星熠熠生辉。

可惜天妒英才,谢星熠九岁时,一场疾病带走了他的聪慧。

诊断单上的白血病刺目揪心,谢家老太太爱孙心切,倾尽谢家之力寻找骨髓配型。谢星熠是独子,上头几位堂表兄弟姐妹试图借此机会巴结,可是没有一个人的骨髓能配上。谢家老太太心急如焚,某个深夜,骤然想起十三年前自己儿子遗留下的某个“贱种”,于是嘉鱼被看见了。

谢斯礼并未隐瞒谢家寻回她的真实意图,他的坦诚既是尊重也是某种霸权。由此嘉鱼知晓了一切,她知道自己是拯救某个人的道具,是不管答应还是拒绝都必然躺上手术台的骨髓“捐献”者,是无权无势的血包。

可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