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姿清萧,峨冠博带,左手虚拢成拳,右手缚着半臂白纱,二十四轮崆峒印在掌心凝结,缓缓推入地下。
印结重新归于原位,天光大亮。
她失去意识之前,听见了那人的嗓音,声若扣玉,犹如簌簌落雪。
“昆仑不见客。”
*
昆仑山,退寒居。
居所宽阔,呈方圆型,墙壁上嵌着无数个玉镜,照不清人,只有模糊的落影,每一片玉镜都投出细碎的光线,照射在中间人的身上。
这人高鼻薄唇,眉心落一抹红痕,面色略有些苍白,眼睑很薄,垂下的睫梢极为浓绀。萧萧寂风中,唯有点点斑驳萤火在他侧脸,忽明忽暗的,生出些幽诡之意。
头发衣衫凌乱,一身鸦青色的道袍,宽袖堆叠在白皙臂弯上,汩汩鲜血顺着指尖流淌,噗哒噗哒,坠向地面的干枯石板。
若楚璠还醒着,她肯定十分震惊。
石板冒出“嗞嗞”声响,那血呈红黑色,竟如硫磺一般,将地板噬出一个不小的浅坑。
那人呼吸顿了顿,仅过一息,又开始躁动起来。
胸腔上的仙骨由内而外透出微弱的白光,扭曲而又诡异地蜷动着,穿透里面的血肉,将散发邪气幽深的妖魄缓缓包裹。
他生了一颗妖心。
*
她陷入在混沌黑暗里,呼吸间尽是她独特的血腥气,被冷风灌涌,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余香。
不知在这呆了多久,楚璠刚刚神智清醒,正巧听到一脚步声。
“昆仑山上多久没闯进来生人了啊,这又是哪个胆子大不怕死的?竟还被先生带了回来!”那人悄悄念叨着。
声音听起来顽皮又稚嫩,很年轻,她下意识放松许多。
有微凉黏软的东西顺着她指尖滑过手背,楚璠立刻开始挣扎,却发现自己连眼睛都睁不开。
“哟呵,为何又不装了呢?”那声音带着些轻蔑和高高在上,“真不知你哪来的底气,一丝灵力也无,居然敢试探镇山大阵……还要耽误我的功夫为你疗伤。”
禁制反噬的伤痕,慢慢缓和起来。
他似乎靠得越来越近,温热气息喷在她肘间,似乎控制不住般,深嗅两下。
“啧,让我尝点血……不过分吧。”
楚璠心念一动,白泽剑从腰间震出,闪出一段泓光,剑刃划过他的臂膀,警告之意十足。
“嘶,没礼貌。”他退了两步,将灵力微弱的剑握进掌中,手指在楚璠额间停顿片刻,“醒来。”
楚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算宽阔的竹舍中,身下铺着寒石,盖着她的旧斗篷,里面未着一物。
她蜷缩起身子,往墙沿上靠了靠,把下巴藏在斗篷中,只露出一双明睐干净的眼。
那个说要尝她血之人年纪果真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赤衣黑束带,长相偏稚嫩,但是已经有了些毕露的锋芒。
“白泽剑……还、还我。”楚璠刚出声,喉咙里就又冒了些血,她小心咽入腹中。
那少年发现她的动作,嗤之以鼻,“你这人挺好笑啊,若我们有意,你能活到今天?”
说着便把剑随意丢给了她,楚璠伸出胳膊,快速把剑抱在怀里,她小声道:“我想见子微道长……”
传言昆仑山子微,雅正高华,有一颗仁德之心。
“先生是你想见便能见的吗?我说你这人怎么不晓是非,你自己闯入山门,自破禁制,还中断了先生的闭关,你闹了多少事儿你自己不知道吗?”
楚璠捏紧手中剑,音调破碎:“抱、抱歉。可是,外界大乱了,蜀山失守,炽渊魔物群出,只有子微道长能救世!”
“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