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文的双手嵌入沙土,“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栾文,栾毅黄泉路上会感慨,他怎会生出这样窝囊废的女儿。时机掌控得很好,遗憾是你跟错人了。”
他一番话打击得栾文嚎啕大哭,诅咒着严昭,我命令保镖堵住她的嘴,别在大庭广众泼脏严先生。
她的叫骂戛然而止,我长吁口气,情急的污言秽语无异于自掘坟墓。严昭混江湖凭铁腕凌厉,四面八方不服他的在面前也尊一声严先生,惯得他无法无天。不可一世的桀骜,养出的蛊就是杀伐嗜血的残忍,她一时痛快,置换的是血和肉。下一秒严昭朝阿荣使了眼色,他根本不打算留她,失控的一柄枪倘若野火烧不尽,死灰复燃后患无穷。
阿荣挥手,俩保镖拖着栾文上了一辆车。
陈副官摔在了翁里,他没牌面开口要人,梁钧时不闻不问,他只能装疯卖傻,他倒是能屈能伸,眼见着了道,毕恭毕敬敬了一礼,“严老板,我不懂规矩了,您担待。”
严昭腔调喜怒不定,“原本是不妨事的。我估计陈副官收到了风声,曾纪文不老实了,我是正经商人,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我笑脸相迎,他变本加厉抢了我几档水产的买卖,陈副官这一通搜查,我是颜面扫地,码头我没法混了。”
他扔了烟蒂,鞋底撵灭,将披在背部的风衣拢了拢,“抱歉陈队,梁局的面子我卖,除他,我一律不卖。”
陈副官沉默半晌,“梁局辞职了,严老板是要怪罪我了。”
严昭神色锋狠,“是你们先招惹我的。”
他撂下这句,扬长而去。
我透过车窗凝望狼藉的南港,倒退的海景像一帧油画,是江河浩瀚,是阴谋迭起,“栾文呢。”
严昭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他单臂抵在颅顶假寐,“她有她的去处。”
我心凉了半截,“你不难过吗。”
严昭问难过什么,他换了姿势,“棋子而已。棋盘上的棋子何其多,在我的世界里,我可以部署无数盘棋,只要我看中的棋子,都要据为己有。栾文只是千万之一的棋子。”
他轻笑,轻得渺茫蔑视,仿佛这一夜销蚀的栾文,是如此微不足道,像永久湮没在隆城的凋零的浮萍。
她毫无分量,注定是预知了结局的牺牲品。
严昭将我送回别墅立即出了城,我向保镖打听,他只说去奎城考察,我再追问,就一字不吭了。
转天天亮我跑了一趟关押栾文的郊外宅子,在隆城侨城的交界处,毗邻废弃的河沟,早年是制药厂,药业不景气,荒芜后非法构建了一串拆迁户的临时居所。侨城是省内六座富庶城市最复杂的一座,水深且暗涌,上流社会白不白黑不黑,阿华在侨城打点着严昭的生意,我恍惚想起梁钧时两三个月前说选中了奎城,严昭紧随其后也动了奎城的念头。
我绕过崎岖的河路,驻守的保镖将我引进一棵梧桐树背后红绣深重的铁门。
短短十个小时,栾文憔悴得不像人样,她衣衫不整佝偻着,望着一扇玻璃愣神,开锁的声响不曾惊动她扭头,她仍专注于四四方方的天空飞掠的白鸽,我慢条斯理端坐椅子上,“熬。”
她一激灵。
我重复,“熬住。”
她不声不响看向我,憋了许久,“梁先生呢。”
我摇头,“你后半生,很难见他了。”
她说,“我这副狼狈相,不见也好。”
我和栾文四目相视,“你好奇严昭如何钓我上钩的吗。”
她蹙眉。
我迷惘又哀伤,那是我一生的转折点,我每每回忆,追悔莫及,“他会唱戏。扮玉面小生,俊俏风流得很。”
她无动于衷的面容迸发皲裂,“唱戏?”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