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马到了皇后侍女已经布置好的金帐里,坐在榻上,围着红泥小炉,上面煨着黄酒,各自倒了一杯,一边赏着红梅白雪的美景,一边叙话。
“陛下这酒太烫了,您等会儿再喝吧。”皇后似乎有些奇怪,一直盯着神武帝手中的黄玉小盏。
神武帝被她看得不自在,说道:“朕先尝尝,你别弄凉了,就得热着喝。”他饮了一杯,觉得温度尚可,连忙催促皇后也喝下暖身。
皇后眼中似乎泛起一丝波光,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又说道:“这次让她们做了魏国特色的糕点,陛下尝尝,别喝醉了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了。”
神武帝连吃两块糕点,口中发干,又准备举杯再饮,却突然被皇后碰了一下,杯子一晃,大半洒在了桌上,他看着皇后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的眼圈,终于发觉有些不对,试探的问道:“梓潼,今天是有什么不开心吗?”
皇后却突然笑了起来,看着夫君被她戏弄也不生气,甚至努力关心的样子,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一边哭,一边举起酒壶,也不管那刚拿下来的壶嘴烫不烫,直接对壶喝起来,含含糊糊的说道:“臣妾没有不开心,和陛下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以后,陛下就把臣妾忘了吧!”
皇帝被她惊到,还没等到去抢酒壶,皇后手中的酒壶“当啷”摔在了地上,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喷出,“这酒有毒!”神武帝大惊,不可置信的问:“韶华,你知道这酒有毒?”
“陛下,罪妾知道,罪妾本姓魏氏,是魏国皇族支系,也是来害陛下的,罪妾有负于陛下圣恩,更对不起夫君一片情深,是我不配,陛下快走,除了毒酒,侍女明月也是北魏探子,恐怕他们埋伏的军队就要到了。”皇后软在榻上,她对不起祖国,如今大半国土被景国侵蚀,她依旧不忍心让夫君喝下毒酒,她对不起夫君,多年相伴,一腔深情,最终还是被她带入了埋伏中。
“这一切竟都是假的。”神武帝喃喃,踉跄后退两步,他自以为夫妻伉俪情深,竟然都是假的,然而目光触及皇后满胸满襟的鲜血,忽然精神一震,喝道:“莫再说话,我带你走。”
魏韶华大哭,神武帝是难得情深之人,她犯下如此大罪,依旧不离不弃,她若是景人该多好。
神武帝才抱起皇后,脚下却是一软,原来是药力发作,好在他只饮了一小杯,转而背起皇后,出了帐子一看,两匹白马已经不在,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景国大营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还哄着魏韶华不要睡觉:“韶华,等到了营里,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朕的卫皇后,不是魏国女,一切推到明月那个贱婢身上就是了。”
“前面,前面就是景国皇帝了,抓住他,活捉景国皇帝!”然而策马时短短半柱香的路,此时却成了他此生走过最长的路,神武帝武功凝滞,无法运行,勉勉强强才走了一半,就在一处悬崖边被魏国人追了上来。
青年看着眼前的悬崖,神色决绝,一国皇帝,绝不能被俘,他将皇后放下,女人面如金纸,呼吸已经微弱的几乎不可闻了,他轻轻吻了一下那沾满污血的唇,温柔说道:“不管皇后做了什么,朕都原谅你,只可惜我们夫妻缘分只有短短十载,如今便要结束了。”
卫韶华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身前绝命之崖,听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声音,忽然精神了几分,拔下凤钗,对着神武帝大腿刺去,她回光返照,力气竟比此刻的皇帝还大了一些,这么一击消耗了她大半的能量,脸上如同十年前一样,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说道:“陛下吉人天相,不该命绝于此,大丈夫能屈能伸,陛下保重自己,韶华先行一步了。”
说罢走了两步,从崖边跳了下去,神武帝大腿剧痛,一时动弹不得,看着女子坦然的背影,烈烈飘起的红披风,哭吼道:“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