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听令,直冲入皇宫,先是进了福宁殿,斩了两个男宠的首级,然后立刻奔马闯到别宫尘寰殿,皇帝寝宫前。太子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女皇按理说也该醒了,可是直到众人到了寝宫门前,女皇仍未现身,只有大太监王义和两个宫女站在门口,像是在等待太子到来。

太子对着左星河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翻身下马,就像往常一样,对着王义说道:“劳烦大监通报,孤要求见陛下。”

“陛下已经在等着殿下了,请。”王义微笑着侧了身子,似乎没看到太子腰间的佩剑一样,接着对下首将士说道:“诸位辛苦了,陛下现在行动不便,就不请大家吃酒了。”

他这样作态,甚至让底下将士开始怀疑女皇是不是早已驾崩,现在殿里并无皇帝。不过太子已经进去,他们便耐着性子在外面等了。

“吾儿终于回来了,朕心中一直想着你,没想到我们母子竟还能一起吃一碗酒。”女皇穿着华贵的朝服,犹如下一刻就要上朝一般,她端坐在上首,肚子已经凸起到无法掩饰的程度。

看着女皇苍白的面色,太子终究是心软了,一切质问都烂在了心底,他神色柔和了些许,轻声问道:“儿臣瞧母皇面色不佳,都是那二贼所害,如今宵小伏诛,天子便可安心了,继续在别宫养病也未尝不可。”

女皇闻言神色不动,她心性坚忍,不至于为两个男宠伤心,淡淡扫视过太子,才发现当年那清俊秀美的少年已经成长了独当一面的男人,青年神色温柔,有松柏之姿,清越如梅花初绽,光彩照人,玄甲银带,钩戈玉剑,又有着战场上生死锤炼出来的坚毅肃杀,不由得赞了一句:“封疆乃是吾家玉树,皇族子弟,无一人堪比,朕有子如此,也算对得起先祖了。”

太子僵在原地,他茕茕独行这许多年,与母亲的关系也沦落到不死不休的程度,竟在这时得了如此赞扬,心中一酸,上前一步,跪坐了女皇面前,说道:“儿臣请陛下退位,于别宫休养,此后奉养,陛下不必挂心。”

“你是个好孩子。”女皇轻轻摸过圆润的肚子,将桌上暖好的梅酒饮了下去,低下眼说道:“我却不是好母亲,如今肚里这个也得陪我这任性的母亲去了。”

女皇难得如此温柔,景封疆甚至对那未出世的孩子有些嫉妒,为了这个孩子,女皇甚至打算杀了他。然而女皇话中有话,他连忙拿起酒壶查看,还未察觉异样,就看见女皇唇边冒出一道血线,心中一惊,问道:“母亲为何要服鸩酒?”

女皇脸色越发惨白,影影绰绰,艳丽却充满了死气,她虚弱的说道:“朕少年受伤,如今旧伤复发,本就年命不永,这孩子不过是绮梦一场,万万活不下来,你也不必自责了,只对外宣称朕早被佞臣毒杀,藏尸于别宫,不要背上弑君弑母的名声。”

她竟然已经安排好自己的后事,其中似乎包含了对景封疆的拳拳爱护,然而弑君弑母这四个字却又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太子头上,加之那青白面色,竟如同地狱恶鬼一般,太子一时惊骇,向后跌坐,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女皇倒在地上,黑色朝服的下摆处见见溢出了赤黑的血液。

“母亲!”太子心中大哀,伸手去抱女人,却发现女皇已然气绝,先前大约是动了胎气,血早将朝服浸透了,太子此时双手染血,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怀抱母亲,怀中身体慢慢冰冷起来,一滴泪从青年的下颌滑落,落在了女皇的眼角。

“儿臣知母皇最好体面,如今绝不会让母亲走得如此狼狈。”太子的神色阴冷起来,女皇的遗体还要被百官敬拜,他将佩剑拔出,对准女皇高高耸起的肚子刨了下去。

左星河并一干将士在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只听见惊雷炸响,闪电劈空,竟然下雨了,隆冬正月,天降大雨,像是天公震怒,又好像是要洗清一切冤屈一般。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