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坊主召集起来,难免是要教训些话。
啪
教母程氏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目巡视座下众人,尤其是跪着的那几名乐工。
“你们呀你们!”程大娘举着鸡毛掸子,抖动着数落道。“这都多少时日了,还学不出个模样!我看是皮松肉散,欠调教了!”
“大娘息怒!小的们无不日夜演练,然而京城流传的那些新曲实在古怪得很,全不像小的们以往学的那样,甚难模仿!”琴工领班吴盛之急忙辩解道。
“再难也该有学会的时候!眼下都过月余了,知州大人来听,还只是讪笑,你叫老娘的老脸和这‘伴月楼’的招牌往哪儿搁?!”
“大娘息怒!小的们知错了!”吴盛之磕头讨饶,险些声泪俱下了;教母素来严厉,打骂起手下的人从见不留情。
“唉!” 程大娘沉叹着气。她其实知道这些乐工的难处,那新上任的知州梅大人爱好音律虽是好事,却偏生喜欢东京新兴的曲目。来过号称润州第一的“伴月楼”几次,总嫌此地乐风老套生硬,说了许多讥讽的话,气坏了心气高傲的程教母。请人询问了梅知州关于京城新曲的音调,好命人模仿,结果越弄越不明白,昨日那位大人又来听曲,最后竟当众笑出了声。怎不教人汗颜。
“大娘消消气,若说这曲子……”
“哪个插嘴!”程大娘看也不看人,喝止道。半晌,听出声音,赶紧换上笑脸:“哟,看我气糊涂了,怎对你发起了脾气!”说着朝那说话的人招手,殷勤致笑。
“哪里,看大娘说的!玉莹知道您是在着急!”娇美的女子不慌不忙站到教母面前,用与之相符的轻柔话音从容笑道。
“唉,还数你最懂事!哪像这些蠢材惹人嫌!”眼前这美娇娘算是“伴月楼”的半个顶梁柱,程大娘自然要说顺她耳的话,招呼好。“姑娘方才要对为娘的说什么?”
“呼,”女子轻轻一笑,神色得意起来。“大娘不是烦恼这新曲难学么?玉莹却知道一人,包管比梅大人哼唱的那调调更是正统无二!”
“这……为娘却不知润州城中还有此等人物,姑娘是说……?”程大娘虽疑惑,却真察觉到一线希望。
“大娘放心,此人绝是精通京都新曲并各种琴艺,只是……”玉莹抬抬娥眉,半不以为然地笑。“只是他生得有些怪相,如今的处境又甚是下作。”
“姑娘可别是说近日在下面街边卖艺的那伙流氓吧?!”
“呵呵,正是呢!”玉莹掩嘴一笑,眼色中闪烁着得意。
“姑娘莫对为娘玩笑!”程大娘一本正经,哪受得了这番轻率,眼看快拢不齐笑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