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娘娘!”颜尚昕就坐,蓄势再弹,却浑然不知先前所奏至哪里了。
昭仪见他恍惚,面带笑意,将自己所抱琵琶略弹起来,正是方才对方所奏。“可是这样?”完毕,莞尔道。
“确是。在下令娘娘见笑了。”颜尚昕不免耳热:平日走神也罢,怎么今日在秦昭仪面前也频频失态!
“呼……”女子一声轻叹。“原来颜师傅也似想念着他呢。”
眼前一闪,心头大作。颜尚昕睁大眼睛,竖起耳,却不敢抬头。
“有些话,我藏了好久,今日正逢知情人,愿与相谈。”秦紫萱沉吟道,放下琵琶,抬手示意宫女为乐师上茶。
“娘娘是说……?”毕竟有所忌讳,颜尚昕不敢莽撞,心下却是激动的。
“如何不是关于珀希师傅的?”秦昭仪毫不回避,自啜口清茶,眼观前方:“想必颜师如紫萱般,亦是万分惋惜罢?”
不语,静思。昭仪对珀希的好感,颜尚昕早已有所察觉。忽闻噩耗,她必定悲痛,以其身份,却不能轻易对人诉哀;今日启口,想是将他视为了逝者挚友。
“不瞒颜师傅,紫萱确是极仰慕珀希;不仅因其貌美,更兼那音律上的旷世奇才。”不大理会对方的反应,秦紫萱独自讲述起来,果然似酝酿已久的。“只恨生不为男,否则定如颜师傅那样,与他同行,倾情合奏……”
听昭仪一番肺腑,颜尚昕并不觉得她是自言自语,恰是句句贴合他心,回想起来,更加悲切了。
“呵,紫萱胡言一通,颜师傅乃其挚友,且莫见笑。”须臾,倾诉已毕,昭仪回神过来,苦笑摇头。
“娘娘多礼,在下亦深谐娘娘所言。”颜尚昕站起身,深深鞠躬。“然尚昕却称不上珀希之挚友。”
秦紫萱讶意地望他一眼。
“尚昕性高傲,尝视珀希如野蛮顽童。因他才气至高,难免嫉妒,耿耿于其举止轻浮,终不至坦诚。纵珀希待我甚厚,我却连个好脸好话也没给过半点……”略觉哽咽。“尚昕闻娘娘方才所言,只能惭愧万分,有何面目顶那挚友之名?”
昭仪但笑不言,叹气后:“你所言那些,我已看出,不过表象而已。我却仍视颜师傅为其挚友,”见颜尚昕欲反驳,昭仪抬手阻止:“恕紫萱直言:宫中上下,能被珀希赏识入眼的,除颜师傅,再能有谁人?”
原来如此。颜尚昕心中两股情绪顿时升到极致,痛苦不堪,转脸过去兀自嗟叹。
“娘娘!”
一声呼喊,惊弄室内压抑的气氛。昭仪看去,原来是贴身使女翠儿奔了进来,慌张张,却面带喜色
“娘娘!有好信儿了!”
“何事如此躁动?!”因有客在,不得不训斥几句礼仪上的话。
“回娘娘话……”翠儿笑着刚要开口,忽见另有人在,随即缄默,转眼将主子顾着。
“无妨,你且讲罢!”无非是些闲闻,迟早要传出去的,何必遮掩。
“是。”翠儿补施礼,认出颜尚昕后也略放心了
“奴婢方才外出,遇上上书房值门的宗勤。与之攀谈,他跟奴婢讲起前日有探上报说江南某地传闻有番人卖艺!”
“当真?!”秦紫萱登时站起,神色极悦。
“真的!”翠儿猛点头。“宗勤说皇上那夜觉都没好睡,起来时眼都浮肿的。”
“谢天谢地!可算有消息了!”昭仪当下作揖念佛,片刻,想起对面的客人,连忙整整仪容,羞愧道:“紫萱喜极失礼,让颜师傅见笑了。”
“哦?!哪里……岂敢!”听方才一番对话,让知情不确的颜尚昕懵了。
“颜师傅想必此时亦感欣慰吧?”秦昭仪一扫方才的忧郁,言辞甚欢。“果然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