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你是一家的,还是我跟你是一家的?字字句句都偏帮着外人,你讨好她做什么?”胡大嫂越发不高兴。

“你这人说话真难听,我讨好谁?我谁都不讨好,我喜欢跟聪明能干的人打交道。”胡二嫂瞥她一眼,暗骂一声蠢货。

“你……”胡大嫂气得火也不烧了,起身就往外走。

“砰”的一声门响,年婶子朝外面看一眼,本来就烦,听这摔摔打打的动静,心里简直要冒火。

“可惜了,孩子都生下来了。”陵长叹一声,不过他见得多了,山里的孩子夭折的多,隔个一两年就要没个孩子,要是凑巧了,一年内能夭折两三个孩子,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慧丫头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不像其他野丫头,她性子文静,不爱出门,偏偏生孩子还赶在冬天,估计没咋走动,孩子在胎里养大了,不好生。”年婶子摇头,“也是可怜,这是她头一个孩子,一辈子都忘不了。”

是胎大不好生还是胎位不正生得艰难,陶椿都不清楚,她过来的目的不是长吁短叹地谈论家长里短。

“婶子,陵里没考虑过弄个医婆或是接生婆吗?”陶椿问,“陵里每年夭折的孩子以及生产去世的妇人比死在野兽爪下的男人还多吧?要是有个会接生的妇人,或是懂点医药的医婆,在妇人生产的时候能进屋守着,这对一家人来说就是根定海神针。”

“我就说你不会无缘无故登门,原来是为说这个。”年婶子摇头,“你说得容易,这样的人到哪儿找?别说是在深山里,就是山外的长安城,千万个人里有几个医婆?十里八村估计也只有三五个接生婆。你上面没婆母,你要是揣孩子了,你娘不告诉你我都要告诉你,揣了孩子多走多动,该做饭做饭,该砍柴砍柴,除了睡觉别往床上躺。多走多动,少吃少喝,大人身子骨壮,小孩个头小,生的时候一两个时辰就生出来了。”

陶椿头疼,“那就没法子了?”

“没法子。”年婶子明确地告诉她,“没人懂这个,出山念书的孩子都是十来岁的少男少女,他们也不可能去学这个,最重要的是没人教。”

陶椿看陵长一眼,她试探着问:“胡阿嬷也不行?我听说她曾是安庆公主的侍女……”

年婶子不吭声,她也看着陵长。

“有情分但不是这么用的。”陵长简单说一句。

“但我觉得这不是个小事,关乎陵里世世代代,事关子嗣,事关性命。”陶椿不服气。

陵长笑一声,“陵里这么些年了也没有绝嗣,四十六户人家,老老少少合起来有三百一十二个人,比五十年前才搬进山的时候多二百三十个人。”

这话就有点薄凉了,陶椿脸上的笑落了下来,但她又强扯出假笑,攥着发抖的手说:“这只是侥幸活下来的,死的你都没算。我给您算一笔账,五十年就算作是两代人,头一批进山的陵户正当壮年,正好可以生育,假定一个女人能生四个孩子,这不多吧?还都养活了,二十五年后,这四个孩子嫁的嫁娶的娶,平均每人再有四个后代,这一户人家的孙辈就有十六个。二十五年后的今天,孙辈的子辈共有六十四个,四十六户人家的后代就有二三千个。就算嫁出去一半的人,也还有一千多个人。但现在陵里老老少少加起来才三百出头,这死了多少人?”

陵长皱着眉仔细盘算,好像真是这个事,他偏头问老婆子:“她没算错?”

“应该没有。”年婶子掀开被子下床,说:“我跟你去我姑母那儿走一趟,这个事你跟我们说也不中用,我跟你叔没那个能耐。”

陶椿起身,她强摁下不忿的情绪,道歉说:“叔,我年轻气盛,又被我二堂嫂丧女的事刺激到了,情绪有点激动,要是冒犯到你,你可别见怪。”

“没事,